6点钟,外边还是一片黑乎乎的 ,扶流玉却完全没有睡意,只能睁大一双眼睛愣怔的看着天花板。
陆家两人本来打算过来,但最终被扶流了一通电话给阻止了,这大半夜的只是个感冒发烧而已,何必这样让两位老人奔波。
果然人在生病的时候,心里总是最脆弱的,平日里那些不敢面对的事情争先恐后的涌入脑子里。
对于这个世界陌生的惶恐,对于再也无法见到家人的害怕,对于爱人安危的担忧。
扶流玉曾经以为自己是一个十分冷漠的人,毕竟他甚至能斩断亲情,告别父母,做一个缩头乌龟缩在那大山之中。
愧对父母的养育,也愧对老师的教育,愧对兄弟姊妹的关爱,哪怕那个时候是形势所迫。
陛下确实是个明君,但扶家势大也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扶家已经不需要再出一个才华横溢,纵横官场的官员了,扶家有太多的荣耀加在身上。
朝堂上的每一个人都虎视眈眈,扶家又是多少大户人家的眼中钉肉中刺。偏偏家中兄弟姊妹儿个个有出息,衬的京城中的子弟黯淡无光。
哪怕陛下不疑虑,朝臣也不会放任扶家一家独大。
他能够明白诗会上那些同窗暗戳戳的排挤,纵使他有满身的才华,也是毫无用武之地的。
其实他大可以当一个纨绔子弟,享受家族的荫庇,可他不愿窝窝囊囊的缩在京城里,哪怕出去看看大好河山也好。
两三年行走在京城以外的地方,看了许多风景,与父母兄弟聚少离多,这是他的自保,也是对家族的保护。
他不再做什么出名的诗,不再著书,不再绘画。旁人说他江郎才尽,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如何隐而不发。
而即将继位的太子又是一个出了名多思疑虑的主,退出京城这名立场躲进大山里是他能够保全自己的后路。
这也是与家中父母多番商议之后得出来的结论,不仅仅是他,家中兄弟子侄大多再过几年也会相继退出官场。
就是为了保全家族,不到最后落得一个官大压主的下场。
如今两年过去,也不知父母亲人是否回到祖宅。若是没瞧见他的身影,是否会伤心?
他已经两三年没与父母见面了,时间在此刻显得这般无情。
太久没有相见的两张曾经最熟悉的脸好像在被逐渐磨灭印象。
他真是个不孝子啊,连父母的脸都快忘记长什么样子了。
他的记忆力从来没有这么差的,不知是时间刻意抹去,还是自己真的忘了。
一晚上昏昏沉沉,身体也是忽冷忽热的,最后不得不攥紧了被子缩在里边儿。
一改往日规规矩矩的睡姿。
再次醒来是被旁边的味道吸引的。
陆家两位老人过来,温婉特意吩咐厨房煲的滋补的汤。
一大早就过来了,看着扶流玉苍白没有一丝血色的脸,心里也是心疼的不行。
她那么一个漂亮的乖儿子,现在如同一个没有灵魂的娃娃这样躺在病床上,着实叫人看着心惊。
对方似乎又被梦魇着了,温婉忍不住出声将人轻轻唤醒。
“阿玉,阿玉 ,先起来,好不好?阿玉,妈妈给你带了汤,先喝点儿蔬菜汤,吃饱了再睡,好不好?”
流玉慢慢睁开双眼,看到了温婉那张满是担忧的面庞,他努力挤出一个微笑,点了点头。
喝完汤后,他感觉身体稍微恢复了一些力气。他握住温婉的手,轻声说道:“妈妈,我没事,您别担心。只是昨天吹了点冷风,发烧了,没什么其他的大事儿。”
温婉轻轻拍了拍他的手,眼中止不住的心疼。
伸手摸了摸扶流玉苍白瘦削的脸颊,直叹气。
年轻人的事情她掺和不了,但看着平日里漂漂亮亮的儿子变成这样也不免心疼,哪怕造成他这样的是另外一个儿子。
身为过来人她又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呢?感情的事情总是说不准,一旦有了爱就会害怕,害怕失去,害怕离开,坚硬的人软化,石头开出花。
“阿玉先在医院里好好休息,什么都不用想,什么都不用放在心上,万事都有我们在,昨天夜里我们通知阿舟了,他那一边好几个老狐狸围着,难以脱身,恨不得从集团身上撕一块肉下来。”
一说到这里,温婉脸色就万分不悦,外面那群老外一个个不讲道理,谈到最后如果谈不通还可能动用武力。
所以分公司一般也都是由外籍管理者,不过这两年阿舟结婚了就一直在国内守着妻子就也很少去国外查看。
那位管理者大抵也是生出了贪心 ,所以陆乘舟这一次出国不仅仅是谈生意,更多的是将这位管理者好好敲打敲打。
对方的能力毋庸置疑,但如果野心太大,就是养虎为患,陆乘舟对于这其中的危险什么都不说。
连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