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之夏两步就走到了几人旁边,手掌轻展开,石盘落地,“轰”地一声从地上砸出来个不大不小的深坑,骤然飞扬的尘土向周围人宣誓它的重量。
胖媳妇看着这一幕只觉得一阵牙酸,刚才横在脸上的狞肉也撑不起来了。
林之夏单手撑起石盘,在地上转着圈圈,望向肖秋的水汪汪大眼睛里满是天真,好像只是个单纯小女孩在玩弄着掌心里的小巧工艺品。
看着自家姑娘镇定自如的小模样,关梅掩了掩抑制不住的唇角,自觉得承担起狐假虎威中的“狐”,她看向胖媳妇,语气疑惑:“对不起我没听清,你刚才说了……什么?”
胖媳妇刚才横起来的肉瞬间垮了下来,她眼神不住飘向关梅后方,整个人气势瞬间从做人肉包子的孙二娘变成了马上命丧虎口的可怜小白兔。
“那啥,我就是说,说说说。”可怜的“小白兔”目光飘忽,脚步向后退:“我就是说,说想回家了,回家做饭,对对对,回家做饭,你们继续聊吧继续聊。”说完就拔腿跑了。
连着跑出二里地,回头看看已经几乎不可见的状元树,她才敢歇口气。
胖媳妇擦擦头上的汗,一个随时报警的疯女人再带这个女版小武松,为了几口桃酥,她也不至于不要命了。
此时状元树下
想要命但是又移不开脚步的肖秋,此时面对着恐怖的一大一小,属实笑不出来。
她握了握满是手汗的掌心,在心里暗道今天出门没看黄历,本来就是想在众人面前讽刺一顿景渝,满足满足自己虚荣心,谁知道遇上这两个罗刹。
村子里女人之间的拌嘴常有,即使闹到最后也不过是灰头土脸在地上滚上一番,可是她看着对面把玩磨盘的小丫头,两条腿就和灌了铅一样,挪也挪不动。
至于周围的人,早就跑光了,都是些上了年纪的老人,看见林之夏的震惊程度不亚于山上妖怪下山,毕竟在山沟里待了一辈子,突然遇见个四五岁小女孩端起四五百斤磨盘还是挺考验老年人心脏的。
见肖秋全然没有了刚才仗势欺人的嚣张模样,关梅心底升起的那股愤怒遗憾也平息下去,她揉了揉像个稳重小熊一样的林之夏,吐出口郁气。
她紧盯着肖秋:
“既然你没话说了,那我来说,对于女人来说,能不能生出儿子,亦或是能不能生出孩子,这些都不重要。因为我们首先是自己,其次才是一个妈,如果一个女人把终身的视线都放在能不能生出儿子上,那她的人生还没有一棵草来得有意义。”
关梅深吸一口气,显然对自己这么文绉绉说话还有些不适应:“你作为一个女人,不但不体谅她,反而用那些男人的话骂另一个女人,好歹也是接受过教育的人,你让我觉得可悲。”
“你应该向景渝道歉。”
话音落,肖秋脸上闪过丝狰狞,她避开林之夏的视线,沉默半晌才匆匆说句对不起。
看到肖秋彻底离去的身影,关梅这才敢拍拍了自己的胸膛,刚才的话都是她从社区的一个老教授那里听来的,也是这些话让当时的她彻底有勇气和林家决裂。
林之夏靠着石盘,冲着关梅身影眨眨眼,自己这个妈还蛮…… 蛮帅的。
……
狭长小巷里,两大一小三条人影被拉长洒在地面夕阳上。
关梅看了眼不远处隐约可见的苏家宅子,把身上挑得水桶放到地面上,林之夏见状也停下脚步。
“谢谢……你们。”一旁一直没有开口说话的女人畏畏缩缩抬起头,消瘦脸颊上眼睛闪烁,充满感激。
关梅脸上没什么反应,只是淡淡道:“没关系,我们就送你到这吧,再往前不方便了。”
“我懂我懂。”景渝点头赶紧接话,她费力挑起扁担。
关梅见她的身子板还能撑住,也没说什么,牵起林之夏的手走向小巷另一头。
景渝看着两人的背影,想说什么又无力开口,她回过身,一步步迈向眼前那座夕阳尽头的大宅子。
撑着口气儿景渝迈过门槛,脚步虚浮地走到水缸旁,冰凉刺骨的井水被哗啦倒入陶水缸,她脱力般瘫软在地,勉强依靠着水缸,望着头上光秃秃的树干缓神。
蜿蜒扭曲的树枝延伸向院外天空,顶尖一抹绿意吸引景渝视线,她把粗糙的双手缩进袖子,感叹着时间可真快啊,马上又要春天了。
她就是在这样一个季节嫁给苏大强的,二十出头的年纪,画上新娘妆的羞涩少女迈进苏家,屋外是喜庆艳红和欢祝笑声,屋里暖融融的,看着对面人的爱恋眼神,尚年少的她感觉自己马上要变成窗边的喜烛,化成软瘫的一团。
景渝还在记忆里愣神,没注意到对面的屋门打开。
苏小翠满意看着自己刚上了桐花油的黑亮辫子,上次的事情,让几个平时跟在自己后面的男的全都不见了,她费了好大劲才和几人重新热络起来,解释清楚后她只是假装委屈,这城里才能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