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夏时清想起之前心口的剧痛,说不定就是因为前世在护国寺的那一箭,导致她心有余辜。
如果她能早一点想起前世之事,那她可能就不会让陛下身陷险境,可以布下天罗地网将贼人抓捕。
自己也不会愚蠢到两世同一件事被害两次。
她躺在床上,又回想起之前的一个个画面,想要从中发现端倪,却好像又无迹可寻。
就在她想着想着的时候,慢慢地她眼皮渐重,又再次进入了虚幻梦境。
梦里她在一个陌生的府邸里,见到另外一个自己,那个感觉很奇怪,但她知道梦里的人见不到她,同样,她也触碰不了梦中的人。
在梦里她乘着一碗药进到房内,拨开了褐色的门帘,她见到一个男子躺在红木雕刻的床上,一动不动,丝毫不见转醒。
走近一看,她心中惊吓不小,没想到竟是左岸。
梦里她好心地将手中的药一勺一勺喂给他,不时像是担心他惧苦,喂半勺糖水,直到药碗见底,她才离去。
那场梦不像平日那般短暂,她好像快进了数倍,两天,十天,四十天……但梦里几个转瞬也就过去了,梦境里的她开始在床边哭泣,说着她听不懂的话:叛贼、周国、兄长、父亲……她只能从中听到只言片语,大多也是难以拼凑成一段话的。
她象是受够这种无可奈何的感觉,她的心中繁重,不清楚为什么她会在这里逗留那么久的时间。
她突然想到外面,想看看侯府,前世的侯府如今是何模样?
梦境好像窥探到她脑中的意思,眨眼间她已然站在夏府的门口。
她慢慢接近,象是怕自己突然出现会吓到众人,却突然记起如今的她不过是一缕飘魂。
她穿透府门进入了府内,里面的景象顿时令她愣在了原地。
府内杂草丛生,原本几个家丁轮流负责的花草早早没有原本的样子,池塘上的假山长满了青苔,池中早已没有活鱼。
她一路进去,原本人来人往的侯府,如今不见一人。不时会有老鼠窜出,一幕幕都令夏时清胆战心惊:这里还是当年赫赫大名的夏侯府吗?
等去到宗祀,她看到崇礼正在打扫灵位上的灰尘,她看得不甚真切……那几个是哪位亲眷?为何会突然多了那么几个排位?……
想近些看清楚,就听到了崇礼说话的声音:“夏渊侯,老侯爷,我一定会保护好主子,你们在天之灵,定要保佑主子平安无事……”
夏时清听了突然感到心血上涌,头晕脑胀,天旋地转,突然转醒了过来。
醒来的她还不断喘着粗气,她不敢相信梦中所闻一切。
刚刚的场景还历历在目,如果她没有搞错,就在不久的将来,她爹和祖父会西去?
她醒来后,就再也不能入睡。
第二日,她如无意外地无甚精神。
“夏小姐,看你的样子,昨晚可是睡得不好?”今日乐道明穿了一件墨蓝色直裰,与他直率性格很是相匹。
“只是昨日做了个噩梦,乐公子有心了。”她可说不出她梦到的怪事,不然他定然认为她不甚正常。
不多时他们已经一同进到了会场。
场内的人人来人往,不少人都打扮得异常花哨,灯光昏暗,每一席坐两到四个人,座位上面有着一圈帷幕,看不清里面人的模样。
“没想到人那么多,为何要打扮得如此醒目?”她不时也会参加一些知己声乐会,却很少是这个样子。
“夏小姐有所不知,此琴会汇聚了不少江湖人士,还有一些不愿意暴露身份的人,他们如此夸张打扮,一来是不想引来仇家熟人,二来是不想另生事端。”
“……原来如此。”
“这一届无名会已是第三届,一般每年会举办一次。”
不多时灯光又暗了两分,主持人随着乐声出场,远处的灯光汇聚在他一人身上,是一个看上去不过十几岁的少年,戴着半个老虎面具,宣布着即将表演的曲目。
之后一个个表演者按顺序上场,琵琶、箜篌、笙瑟、笛箫,这些乐器通过两旁的竹管将声音汇聚起来,如有回响,台上的主人公皆戴着半面面具,只能通过穿着装扮判定是男是女。
几曲下来夏时清已经沉浸在这样的声乐里,四周做的是封闭的处理,让琴声回荡在场内,令人身临其境。
“象郎君的编钟演奏让我们耳目一新,象是游离到我朝悠久的历史长河里,追忆遗世千秋的君王……”
“……接下来我们有请鹿公子,演奏《寒山僧踪》。”
接着台下响起一片掌声,又很快就散了下去,怕是惊扰了他的吹奏。
夏时清知道这首曲子,这是萧中的名曲,并不难,但是要将曲子吹得好,却是不易。
“这位就是连续两届在无名会拔得头筹的鹿公子,不少人都认为他这一届也会蝉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