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了夜,山洞里愈发阴冷。
歹徒抱着那把又长又重的杀猪刀靠在岩壁上睡觉,已经一天一夜滴水未沾的陈妤半醒着,肚子发出一阵阵“咕咕”声。
在她身前是一片零散的稻草,稻草上静静地躺着一个白面馒头,白白胖胖的,看上去很松软,咬一口肯定很甜……
陈妤咽了咽口水,眼前发花,肚子再次不争气地叫嚣起来。
“你肚子里是藏了只猫头鹰吗?”
歹徒不知何时醒了,他一身黑衣隐匿在昏暗中,两只眼睛在微弱的星光下盯着陈妤。
“我快饿死了……”陈妤小声说道:“即便你要杀了我也不要用这种方式……听说糟蹋粮食的人到了下面要把浪费的食物都吃回去,你放开我,我把馒头吃了,好歹也算个饱死鬼。”
见她已经饿得神志不清在说胡话了,歹徒连忙给她松了绑。
陈妤滑倒下去,抓起地上的馒头就往嘴里塞,边吃边抖,歹徒这才意识到已经入冬了,深山里不比外头,于是良心发现,去找来些树枝生火。
“你为什么嫁给萧珏?”
歹徒随口问了一句,眼睛却没看陈妤,手上有些不自然的用树枝挑动着火堆。
正在啃馒头的陈妤顿了顿,抹了抹嘴:“因为我爱他。”
歹徒疑惑道:“什么是爱?”
陈妤就不说话了,原本话痨般的人现在安静地坐在一堆稻草里啃着比脸还大的馒头,沉默半晌才说了一句:“太干了,有没有喝的?”
知道她是故意岔开话题,歹徒也不继续追问,从腰间解下一个羊皮子水袋扔给她。
又饿又渴的陈妤此刻顾不得郡主和翌王妃的高傲,捧着水袋就大口喝起来,差点把自己呛死。
“咳咳咳咳!”
歹徒关切地拍着她的背,原本是绑匪,现在却成了她的老妈子,事事都要为她操心。
“谢、谢谢……”
陈妤的手不经意地按在了歹徒胸膛上。
歹徒看着自己黑衣上的那只手,细细的、白白的,在红袖的映衬下像极了温润无瑕的羊脂玉。
目光顺着那只手缓缓看了过去,美人跪坐在熊熊燃烧的篝火旁,宽大的裙摆在稻草上铺了一地,那一身喜服红得热烈,红得刺眼。
“嗖——”
一支利箭破风而来,歹徒连忙一把拉过陈妤,长箭直直射进了陈妤身后的岩壁里。
陈妤惊魂未定地看着那只箭,随后一把推开歹徒往外跑,边跑边喊:“我在这儿!”
“闭嘴!”
歹徒一把攥住陈妤的手腕,将她活生生拖了回去重新绑在椅子上。
不多时,山洞已经被密密麻麻的追兵围得水泄不通。
萧珏缓缓走出,目光只冷漠的扫了眼大刀悬颈的陈妤便移了开:“条件。”
“什么?”
萧珏面无表情,仿佛被挟持的人不是他的妻子,而是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你的条件。”
歹徒冷哼了声:“世人都道陈小郡主与翌王情深几许,相识不过半年便拜堂成婚。可如今我怎么看着有些不对啊?新婚妻子被抓,你这身为丈夫的当事人竟然一点也不着急?莫非真的是传言不可信?”
萧珏没有回答,更没有解释,一抬手,无数弓箭对准了歹徒和陈妤。
“萧珏……”一直未开口的陈妤愣愣地看着自己的夫君,
“你这是……连我也要一起杀了吗?”
萧珏居高临下地看向陈妤,火堆的火苗在他深沉的眸子里不停摇曳,却像坠入了深渊,即便是炙热的火也被他的冷漠浸灭。
“既是打斗,伤亡在所难免,还请王妃当心。”
说罢,萧珏从心腹赵怀年手中接过长弓,搭箭上弦,最后说了两个字:“放人。”
要挟者反被要挟,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打得歹徒措手不及。
歹徒没想到萧珏这么狠,对自己新婚妻子的安危竟然毫不在意,这下连条件都懒得谈了,直接要动手。
“萧珏!我劝你三思而后行!你好好看看!这是你的妻子!”
歹徒攥着陈妤的头发,大刀在陈妤白皙的脖子上划开了一道口子。
一滴血缓缓滑落,众人吓得面面相觑,一个个看向翌王不敢轻举妄动。
赵怀年在萧珏身侧低声提醒道:“王爷,她毕竟是王妃,您需得顾念皇上的赐婚恩典。”
萧珏眼睛微眯,嘴角露出一抹不屑的冷笑,指着歹徒的长箭缓缓对准了陈妤。
“萧珏你干什么!”
歹徒大喝一声,箭已离弦。
弓弦剧烈抖动久久无法停下,正如陈妤此刻的内心。她目眦欲裂地看着萧珏,一行眼泪从左眼流下。
萧珏射的,正是她的左眼。
萧珏本该是来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