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商人想要得到食盐,需得从官员手中获取。”
“百姓想要卖盐,明面上只能上交朝廷官吏。”
“大官吃大头,从商人手里谋利。小官吃下头,从盐户手里夺利。”
“上上下下,哪里还有一个干净的人?”
“这些人或明或暗坚定地维持盐铁专营,万万不会让任何人破坏盐铁专营的制度。”
“想要进去的人,唯有被其异化,成为制度的一部分,制度的生命力。”
“不愿意呆在里面的人,要么被制度各级官僚迫害,要么流放远方。”
“当这个制度被无数个体赋予生命力,便会排斥一些想要反抗消灭这个制度的人。”
“上至君主,中至权贵,下至盐户商人,他们离不开盐铁专营啊。”
“可,可除了他们,我还能依靠谁来解决这个问题?”
说到这里,荀虞笑了,笑得苦涩,笑得泪水划过面颊。
他悲叹道:“我虽有心,可当这个制度被无数个体赋予生命,便已经没有任何解决之道。”
“制度之恶,便是如此。裹挟天下,不论制度内外,皆受其影响。”
“强者被制度异化,成为制度的维护者。弱者被制度剥削,成为制度生存的养料。”
“我虽功在当代,但创造的盐铁专营必然为祸千秋。”
“此罪,罪无可恕。”
“后人骂我,恨我,皆我报应。”
荀虞悲叹着,将杯中酒水一饮而尽。
张良听完,一言不发。
他不知道应该夸荀虞眼光灼灼,有远见。
还是安慰他。
沉默数秒,张良吐了口气,微笑道:“你又怎能断定,未来不会有如你这般的人物。”
“若是有你这般的人物,盐铁专营可为恶,亦可为善。”
荀虞笑了笑,无奈道:“或许吧。”
“若是如此,当是天下百姓之幸。”
“只是”
“若不能解决制度异化的问题,纵然有人如我这般,最终也只是行一时之善,难改制度异化,被无数个体赋予生命的恶果。”
张良微微颔首,笑道:“罢了,不说这个问题了。”
“你可知,吾为何亲自前来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