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时百姓不得安生,流离失所,士人逃亡国外,国将凋零也。”
炎王齐若有所思,微微颔首。
倒是这个道理。
自己尚未当国主时,也不曾关注钱从哪里来。
当时想得便是当了君王就能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可真正当了君王,才发现事情远没有那么简单。
养官吏需要钱。
养士兵需要钱。
奖励贵族需要钱。
自己的锦衣玉食,美人歌姬还需要钱。
这天下虽大,处处都是需要钱的地方。
可钱从哪里来?
从百姓身上取。
但百姓每年产出有限,若是不知节制,不懂得珍惜民力,会是怎样的结果?
炎王齐虽然没有真正见过,但是在史书上看到过。
两百多年前,祁王汤横征暴敛,挥霍无度,被暴怒的国人赶出王都,不得不寄居于他处。
此后一生,再也没有踏足国都一步,直至病死。
这段历史是炎王齐七岁时所学,当时他便感到震惊不已,甚至脊背发寒。
那可是天子啊。
祁国的王。
可本应该至高无上,本应该尊贵无比,本应该受到天下百姓爱戴的王,竟然被他自己的国人赶出王都,至死不曾回到国都故土。
这是什么样的仇恨?
这是什么样的悲剧?
堂堂的王,堂堂的天子,怎么会沦落到这样的地步。
这个典故在幼小的炎王齐内心留下深刻印记。
所以自从登基以来,哪怕处处缺钱,他始终谨记祁王汤的教训,不敢妄自加税,不敢祸害百姓。
他可不想成为祁王汤那样的落魄天子。
炎王齐思量着,郑重道:“先生所言甚是。”
“两百多年前,祁王汤正是因为不知爱惜民力,横征暴敛,这才被国人赶出王都,至死都不曾回到故土。”
“孤对这段历史熟记于心,并时刻警醒自己。”
“先生这番话,倒是正应了祁王汤的结局。”
炎王齐对荀虞的言论赞不绝口,更觉得荀虞是有大本事,有真本事的人。
最重要是,很对自己的胃口。
他谦逊道:“即是如先生所言,孤又该如何取财?”
“如何,顺民,取财。”
荀虞很满意炎王齐的态度,更满意他对自己这番言论的认同。
有了支持,荀虞也更加坦然。
他道:“炎侯既然知晓国家的钱取自百姓。”
“那么,炎侯可曾想过。炎国每年以国家的名义,从百姓身上收取各种赋税,百姓是否会怨恨您,怨恨炎国。”
“这”,炎王齐语塞,不能答。
他还真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荀虞早有预料,再次问道:“若是有人强迫大王每年上交一部分自己的钱粮,您是否会怨恨他?”
“那是当然”
炎王齐立马说道。
尚未说完,醒悟过来这不就是刚刚的问题吗?
他当即神情尴尬,眼神有些闪躲。
他辩解道:“自古以来便是如此,各国也是以赋税的名义强收百姓财物。”
“如此一来,他们倒也没有理由怨恨炎国。”
“若是前往其他国家,不也要缴纳赋税吗?”
荀虞闻言,瞬间变了脸色。
他沉声道:“此言,大谬。”
“若是如此,他们侍奉其他诸侯,不也和侍奉您一样。”
“既然这样,将来其他国家打来,他们为什么要为您卖命,为什么要守护炎国?”
“依您的这番话,他们侍奉您,侍奉别国,有区别吗?”
炎王齐脸色有些难看,又有些哑口。
好像
可能
咳咳。
咱们还是别聊这个问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