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司见识过了大猫,见识过了女人,见识过了灰鲲,见识过了未知怪异,遭遇过了如此之多的光怪陆离,却从未遭遇过这种情况!
一股不祥的恐惧从背后摄住了他的心神,令他动弹不得。
一道莫名的声音出现在他耳侧,在窃窃私语地告诉他——
不要回头,不要回头,不回头就不会受到伤害。
不回头,就不会被吃掉。
不回头,就不会被杀死。
傅司似乎在这一刹那也完全放弃了,一动不动,任由身后的寒意慢慢、慢慢靠近,直到将祂那湿漉漉的冰冷身躯,完全贴紧了他的后背,一只爪子也似乎从后面慢慢地刺入了他的肉体,一根锋利而长的指甲轻轻地挠在他快要停止跳动的鲜活心脏上。痒而刺痛。
而就在这一刹那——
“嗡!”
轻盈脆响划破夜色。
无尽夏在黑暗之中倏然绽放。
……
……
陡然爆发的是左轮转轮被拇指波动的轻盈脆响。
因为冰寒而下垂的手,紧握住黑色的转轮手枪,枪口朝下。
因为那股恐惧亦或者是毒素而僵硬的食指,用尽力气终于颤抖着按下了扳机。
灰色的子弹划破浓墨般的黑色,斜斜地打在地面,然后以一个精妙的反射角射向身后。
傅司似乎打中了什么,但似乎又什么都没打中——因为除了子弹的破空之音,什么声音都没有发出。
但诡异的是,那紧贴在他后背的冰凉和湿漉却立刻消失了。
身体的控制权也再次回到他手中。
毫不犹豫,他倏然转身,抬伞于身前,枪架于伞上。将少女护在伞后。
但转过身来的他却没有捕捉到任何异常。
身前是他刚刚走过来的小径。小径两侧是低矮的灌木丛和居民楼的山墙,蜿蜒向前,消失在枝傅掩隐的黑暗中。
但除了这些,什么都没有。
傅司的双瞳不动声色色地扫过周围,终于明确了刚才那股未知的恐惧是真得彻底消失了。
这时候,他才可以腾出手来摸向背后后心的位置。刚才那未知的怪物,就在这个位置,将一根指甲刺入他的体内,触碰到了他的心脏。
可是此时此刻,这里却一点鲜血也无。甚至于,就连衣服都完好无损。
他微微眯起眼睛,视线倏然向下,落在了地面上。
脚下只是一块普通的水泥地,遍布着各种风吹雨打的痕迹,却依旧平坦。傅司借助着不知何时又正常工作的路灯光芒,盯着脚边这块水泥地。他是如此专心致志,就像是要看出花来。
他当然不是真得要看出花来,只是想要找到“弹痕”——刚才子弹打在地面上的痕迹。
可是就连弹痕,他也没有找到。
似乎所有的一切——未知的恐惧,刺入他体内的指甲,射出的子弹——都只是他的幻觉。
但是刚才背后传来的触感实在是太真实了。
在那一刻,他确实地感觉到了,有一具湿答答的躯体,紧紧地贴住了他的背后。就像是一只浑身浇满了水的野兽,匍匐在他背上,他甚至可以感觉到对方身体那冰冷的液体慢慢地渗入他的衬衣,还有喷在他后颈上的灼热而腥臭的吐息。
这让傅司实在无法想象,那竟然只是幻觉。
而无尽夏中消失的一颗子弹更加确实告诉傅司,那决然不是幻觉。
他是确确实实在生死一线之间,射出了一颗不见了踪影的子弹。
傅司用出“生死一线”这个词语并不是夸张,因为他在那一刻,确实感觉到了死亡——这是在他获得了【不死】的三年内,第一次真真正正地感觉到了死亡。
过去的一个月内,无论是初次相遇的大猫,恐怖绝伦的灰鲲,还是那号称可以瓦解【不死】的“陆明”,都最多只能带给他痛苦和濒死的体验,却不能带给他真正的死亡。
因为他有着【不死】——在彻底死亡之前,他又再度复活了。
可是,在刚才被那怪物盯上的一刹那,他的【不死】似乎完全不起作用了。
不,与其说是不起作用了,不是说更像是……
消失不见了。
……
……
“司司,怎么了吗?”
少女疑惑的声音在背后响起,打断了他的思绪。
“见樱,你刚才有看见什么吗?”傅司转过身来问道。
少女不出预料地摇了摇头,“出现了什么吗?”
傅司没有回答,而是深深地凝视着她。
少女洁白无瑕的脸在月光下莹莹发光,戴在一侧的狐狸面具光华流动,一条黑色的丝带随风摇摆。
她表情天真无邪,又身着一身华丽的长裙,简直就像是降临人间不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