栾春敲了敲桌面,“给你送饭呀~”
尾音几乎跃到江承舟肩上,说完她旋转座椅,背过身去以示尊重。
江承舟瞥了一眼桌上的饭菜,眼色柔和几分,抽手从浴室里取出干净的大毛巾把自己裹起来,然后出来在橱柜里取干净的衣服换上。
栾春回过身来,正好看到他在扣衬衫的扣子,骨节分明的手将白衫中的那条缝隙合拢,有要阖到严丝合缝的意思。
严丝合缝的上方,利落收边的下颌线忽地下沉。
“工厂的机器修了几天都没修好,我下午抽空去了一趟,没想到会这么晚。”江承舟浅浅望着栾春,不再凌厉的眼神也许就是他的歉意。
他竟然会跟她解释?!但是,总裁沦落到要亲自去工厂修机器的地步……栾春不知道该从哪里吐槽起。
她站起身,把江承舟拉到椅子旁边,“你下次有事跟我说一声就好了,我能理解的,”摁着他的臂膀示意他坐下,也是在安抚他,“没必要这么着急。”
江承舟目光焦点落到栾春身上,“这是我第一次约你吃饭。”
栾春自己刚刚挪了旁边一张木凳打算坐下,又直起身子,嘴角挂着和善的笑意,“要不要把蜡烛拿上来?第一次……更有氛围一些?”
两个人好像面对一道破洞的羊圈栅栏,明知羊圈里面已经空无一羊,还想要把栅栏补好。
江承舟起身迈出几步,说他去拿。
栾春一挑眉,并不拦他。他走后,她继续拿出手机跟梁均发消息。
江承舟再回来的时候,栾春正好在饶有兴趣地看着,梁均自顾自地讲他跟前任小演员的情史,主要是夸前任在他面前的演技滴水不漏。
那支完全熄灭的烛台不偏不倚地擦着栾春耳边过去,放置烛台的手抵在桌面——栾春的手机屏幕旁边。
栾春一抬头就能看到江承舟逼近的脸,“烛台旁边的花瓶里,多出来的栀子花是谁送的?”他说。
江承舟发尖的水滴落在栾春大腿上,她只觉冰凉,下意识用手一抹,朝侧边挪了挪自己的位置,“谁知道你要送,那是我自己买的。”
连她自己都说不太清楚,为什么要扯这个谎。
江承舟颔首凑近栾春,刀刻的轮廓锋利得可怕,脸上一点柔光都没有,“梁均送的。你们今天见面了。”
几个字冷透栾春的耳蜗,她发现,男人聪明又直接,一点也不好玩。然而,下一秒,她整个人被一条手臂揽后一些,那只手掌遮住她的眼睛,视野暂时消失了,眼前是一片冰凉的黑暗。
江承舟探出剩下的手摁动墙壁上的开关,房间灯熄了。再去口袋里摸出打火机,一支一支点亮烛台上的蜡烛。
光从江承舟指缝中间重新露出来,栾春伸手扒拉他的手掌。
最后还有一支单独摆在桌面上的蜡烛没有点亮,江承舟把打火机递到栾春手里,示意她自己点亮。
栾春只当是他幼稚的仪式感照做,没想到打火机的火燃到引线身上,开始冒星星点点的火花。
这是个烟花蜡烛。尽管只有像仙女棒一样短暂绚丽的小火花,也足够给人惊喜。
栾春笑了一下,虽然转瞬即逝,江承舟的嘴角也微微勾弧。
栾春拾起筷子去夹盘子里的菜,一只手托在筷子下方,扭过头递到江承舟嘴边,“我是见了梁均,但不过是谈生意罢了。可以给你看我们之后的聊天记录。”
江承舟吃了那口菜,瞥了一眼手机屏幕,在栾春身边坐下,“他对你不感兴趣,只对追你感兴趣。虚情假意,没什么看的。”
栾春不禁扭头看一眼身旁开始认真吃饭的男人,像这样聪明的男人不是她的敌人,是她此时此刻最感天谢地的事情。同时也让她对未来跟他的合作充满期待。
这么想着,她伸出筷子夹了一筷子西葫芦放进嘴里,舌尖上熟悉的厌恶感传来,她下意识吐舌头,“小时候你就专挑我碗里的西葫芦吃。你真的喜欢吃西葫芦?”她很难理解世界上有人爱吃西葫芦。
小时候,两家聚会的餐桌上,总会有一道西葫芦炒虾仁。李羡云每次看到栾春把虾仁上沾着的西葫芦丝挑出来丢掉,都会提醒栾春别挑食,然后给她夹更多西葫芦到碗里。
一旁的江承舟会把他那堆满虾仁的碗,偷偷跟栾春交换,说他不爱吃虾仁。
思及此,栾春从回忆里嗅到不一样的味道,于是又加上一个问题,“还是说,你喜欢我?”
江承舟把那盘西葫芦挪远一些,换了海鲜汤到栾春面前,“这矛盾吗?”
栾春托腮看向江承舟,“那你现在还喜欢我吗?”
“我没有承认喜欢你。只是说喜欢西葫芦和喜欢你并不矛盾。”他还是那副冷冰冰的样子,还一本正经地解释。
栾春懒得搭理他的直肠子,目光滑落到他下颌线以下,他的衣领很快被发梢落下的水滴浸湿,渐渐透明的衣料下显露出精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