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这个扇形记号,若是把它多绘两份,拼出一个完整的圆,便是当年绮罗宗的符号。
楼月来并不确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便暂时没有声张,只默默地将它递给白棠查看。凛川在一旁瞄了一眼,眼神便突然凌厉起来。
他伸出手,骨节分明的手指遮挡住那个印记的大片部分,只留一个小角落。白棠也看出来了,这正是他们见过的那个所谓的“邪修印记”。
楼月来也想起来了,心里更加惊悚,低声问白棠:“白姑娘可知魔宗绮罗?这,这跟他们当年所留的记号十分相似!”
白棠只是听水神讲过些修真界的事,自己却长年居住在水神管辖之地,没有亲身经历,便道:“听过一些,没有见过。”
信中只有一句话:“请徐掌门速往赤云崖。”
一阵沉寂过后,白棠先开口:“楼公子,鸿飞门这边的事还未完结清算,想必你暂且脱不开身,那便由我先去一趟赤云崖探探路,如何?”
楼月来道:“白姑娘可知赤云崖是何等凶险之地?怎可孤身犯险?”
白棠瞟了一眼身边的凛川,微微一笑:“楼公子有所不知,我师弟与这帮魔头有些恩怨,他非去不可,我与他同行。”
楼月来在师门内管小辈管习惯了,正要下意识地斥责一句“胡闹”,却想着这是他人家事,自己不好说什么,便住了口。
他转头一看,却见这对他以为关系很好的师姐弟互相吹胡子瞪眼地瞪着对方,一个眼神冷厉,沉沉如夜,隐露凶相,另一个不甘示弱,杏眸圆睁,不怒而威。
楼月来有些摸不着头脑,最后还是在心里感叹了一声:“关系真好。”
鸿飞门那档子破事全都丢给了楼月来,白棠顿时感到一身轻松。她先是找到了雾非烟,向她致谢。
雾非烟仍旧顶着“朱秀秀”的面孔,笑道:“白姑娘,是我该谢你。”
在从试炼境里出来的那个晚上,雾非烟便深夜来访,向白棠表明身份,两人制定了揭发徐至清的计划。只是没想到,后来还会发生这么多麻烦事。
楼月来之后的调查仍需要证人证词,白棠叮嘱了雾非烟几句,要她务必配合,还那些无辜妖修一个公道。雾非烟点头应下,忽而道:
“白姑娘,今后且珍重自己,勿要再为心魔执念所困了。”
白棠一愣,雾非烟又说了一句:
“人间种种好颜色,何须独爱那一枝春呢?”
白棠心头一动,问她:
“雾非烟,你认识凤凰吗?”
雾非烟嫣然一笑:“古往今来,世间那么多只凤凰,白姑娘说的是哪一位?”
“凤凰好隐世而居,其他的,小女子无缘得见。唯有那名为丹朝的凤凰,有过一面之缘。”雾非烟说,“不过也就一面之缘罢了。”
雾非烟望着白棠,躬身一礼:“凤凰身姿,风华绝代,辉煌耀世,小女子有幸得其点化,方知红颜枯骨皆是迷障,于是看破心魔,才有现在的造化。小女子心中不胜感激。”
“也望白姑娘此去,一帆风顺。”
这头忙得不可开交,另一边,却有人站在山头赏景,悠然远眺。
女子一身黑袍,连面容都被兜帽遮得严实,只露出一个优美的下颌和艳丽朱唇。
她远远望着乱七八糟的鸿飞门,和失去灵力支撑逐渐崩塌的试炼境,手里把玩着一枚玉佩,轻叹一声。
明明女子十指温柔,并不曾对玉佩施加任何力道,也未曾有灵力放出,可那玉佩上还是不断地浮现出一道道裂纹。
最终,玉佩化为齑粉,从女子指间簌簌落下。她下意识地握住那一手粉末,却终是抓了一场空。
而远处,试炼境彻底崩毁,再无声息。
“繁花似锦,皆成断壁残垣啊。”她轻笑一声,“丹朝,你送我的东西,没一样是结实的。”
皆如幻梦,醒而成空。
另一边立着的几个黑袍人沉默良久,终于有人大着胆子问:“尊主,您亲身冒险,给他们下的这个套,若是没有……”
“她当然知道是套,但她还是会来的。”女子的黑袍被风吹起一角,露出一点苍白的面容。
“当年拍案而起,奋勇当先,诛邪除恶。如今眼看着我们这些恶人就在眼前,她自然不会不管。毕竟……”
女子的嘴角勾起一抹冷嘲。
丹朝,你的一腔热血,怎么还没凉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