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内,两人都沉默不语。
空间狭小,沉默的氛围便不由得被无限放大,渐渐形成了一股有些窒息的气压。
兰清笳觉得自己几乎要原地窒息了。
为了打破僵局,转移自己的注意力,让自己不要再胡思乱想,她直接掀开了车帘子往外瞧。
寒气与喧嚣随之涌了进来,兰清笳却觉得整个人都舒了一口气。
被冷风这么一吹,脸上的温度总算没有那么烫了。
殊不知,她转过头的瞬间,秦淮也轻轻舒了一口气。
就在两人都暗自调整好状态,一个观景,一个品茶,彼此相安无事时,兰清笳冷不丁又来了一句,“王爷,我带你去见师父吧,反正也不远。”
“噗——咳咳咳——”
秦淮一个没忍住,十分失态地喷了。
这丫头,总是时不时语出惊人。
兰清笳被他激烈的反应吓了一跳,赶忙上前轻拍他的背给他顺气。
秦淮用帕子揩了揩嘴,压下了那股呛咳,勉力恢复了往日仪态,只是,面颊上却依旧残存着一股淡淡绯红,平添几分艳色。
她小心试探,“王爷,你,怎么了?是我说错话了吗?”
秦淮心中微滞,心道,你没错,错的是我,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收了
你当徒弟,还把你娶回家。
两个都是与她有着亲密关系的身份,时不时就要面对两个身份交叉重合的局面,每一次都很伤脑筋。
因为方才咳过,现在他的嗓子有些哑,加上刻意压低了嗓音,说出口的话就平添了几分娇弱的意味。
“没什么,只是突然觉得身子有些不适,今日怕是不便成行……”
兰清笳一听,立马不敢再提什么去见师父的话了,一番手忙脚乱,又是把汤婆子塞给他,又是给他批披风,将他裹成了个粽子。
可怜秦淮身上热得跟一团火似的,可面对她那番盛情难却的紧张,到嘴边的推拒硬是又咽了回去,只得默默受着。
……
白天被兰清笳风光回门的一幕幕刺激了,当晚,兰清婉就做了个梦。
那个梦有些光怪陆离,但是却又格外的真切。
梦里,她还是那个风风光光的兰家二小姐,而兰清笳,却只是个默默无闻的隐形人。
她没有闯过玲珑阁的通关,甚至连玲珑阁都没有去过,更不是玄机公子的弟子。
而玄机公子的弟子另有其人,那个人,就是穆继和。
兰清笳也没有嫁给淮南王,而是嫁给了穆继和!嫁给了当时已经中了状元的穆继和!
她嫁过去的短短几年,穆继和仕途平顺,一路扶摇直上,很快就成为了朝中权势滔天的肱股之臣。
不少人都赞她有旺夫之相,是旺夫之人。
即便是在梦中,兰清婉听到那些夸赞,也禁不住气得面目扭曲。
就在她快要生生从梦中气醒之时,梦中画风一转,又发生了更加荒谬,更加可笑的事。
兰清笳,竟然是百毒不侵的药人!
自己与穆继和合谋,让她假死,实际上却将她关了起来,暗中养着,只为了定期喝她的血……
他们深信,药人之血,也具有特殊的功效,只要长期喝她的血,他们也定然能百毒不侵,甚至青春永驻,长命百岁。
兰清笳一直都不肯听话,十分不配合,她便对她百般折磨,拔了她的舌头,挑了她的手筋脚筋,让她连自杀的权利都没有。
但最后,兰清笳还是死了。
她疯了似的咬掉了兰清婉的耳朵,兰清婉激愤之下,一刀刺死了她。
临死之前,兰清笳的眼睛瞪得很大,那眼神,像是一汪看不到底的深渊,带着浓浓的恨意。
兰清婉惊呼一声,喘着粗气陡然从梦中惊醒。
她下意识地伸手摸向自己的耳朵,方才梦中那种被咬掉耳朵的痛
感似乎历历在目,久久不去。
眼前也像是出现了兰清笳的那双眼睛,那双充满了深深的恨意的眼睛。
兰清婉趔趄着下床,给自己猛灌了几杯冰冷的茶水,整个人才稍稍冷静了下来。
方才梦境中的一切,都太真实了,真实得像是真真切切地发生过。
可是,这一切却又显得无比荒谬,梦境中的一切,明显跟现实大相径庭。
兰清婉开始慢慢从源头去思考和理清这件事。
按照她之前对兰清笳的认知和预判,她的人生就应该是被她们母女牢牢打压的。
因为以前的她,就是一个卑微怯懦,连话都不敢大声说的人。
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兰清笳开始转变了?
兰清婉眼睛微微一眯,终于找到了源头,是从祖母生辰那日。
当时,她整个人的表现都出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