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里,周肆去瞧了周衍,递了瓶金疮药给他,简单道:“好好休息。”
周肆瞧了眼周衍右臂上的伤,准备迈腿离去,周衍叫住他:“主子,你有心事。”
周肆沉默片刻,道:“周衍,你不欠周家什么的,你没必要……”
“主子,”周衍打断了他,“主子当初在战场上救我下来,我就不打算离开了。”
周肆转身面向周衍,周衍半敞着衣裳,裸露在外的皮肤几乎爬满伤痕,周肆不忍心去看了,他如今是丧家犬,世家打压排挤他,言官把他骂得体无完肤,身边亲近之人皆是如他一般的少年才俊,在朝中尚未站定脚跟,要说不怕连累他们才是假的。
周肆在走廊上徘徊,脑海里浮现的都是萧离的脸,明明清晰记得那张脸的模样,但在脑海中总是朦胧的,像罩着一层纱,如真似幻。
在寝室里,床头的暗阁里有个匣子,匣子里装着书信,书信有些多,快要漫出匣子了。
每一封书信外封都写着“阿肆 亲启”,书信整齐排列着,无需瞧里面写了什么,仅仅只是“阿肆”两字,周肆就似乎见证了萧离的成长,似乎萧离离自己并不远,从稚嫩青涩到隐隐有锋芒毕露的遒拔之势,那是阿离啊。
周肆双手是舞刀弄枪的主,却也会从怀里摸出短笛,借着月色把笛声带去北凉,笛声满天,都是思念与盼望,遥望北疆,那里有他的心之所向。
千里之隔,他多希望她能听见。
周肆有时会害怕,害怕当初自己给萧离的太少,不足以让她记挂,害怕自己会被遗忘,也最害怕见到她。
萧离在宫中游走,她已是好久没有过心里空唠唠的感觉了。
“站住!”
萧离停下脚步寻声望去,是萧轻颜。
萧离依规矩见礼,然而萧轻颜却带着傲气,不肯回礼,蛮横道:“过来些,让我瞧瞧。”
萧离抬眸看向萧轻颜,脸上依旧荣辱不惊,没有过多的颜色,道:“二姐姐要做什么?”
萧轻颜看着这一副容貌,只觉得心中不自在,道:“一副祸国殃民的模样,还是个外边带回来的野种,想必你那娘亲也不是个好东西。”
萧离本无意与她多说话,未想到此人竟是个无脑之人。
“你说什么!”
萧离收回要离去的脚,转而幽幽走向萧轻颜,随着移动一步,萧离眸中的寒光就更甚一分,嘴角翕动,缓缓吐出几个字:“胆敢再说一遍!”
萧离的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她本就生得高挑,此时站在萧轻颜面前,无形之中就压得萧轻颜喘不过气。
萧轻颜自小被养在宅子里,千般宠,万般爱,何曾如此怕过同辈之人,但这一次不同,她除了瘫坐在地上恐惧地看着萧离外别无他法,随行的宫女都齐齐叩在那里,谁都不敢上前一步。
萧轻颜似是想到了什么,强行壮了几分胆,怏怏道:“你别得意!我有你的把柄。前些日子的白梅宴……”
“那你就去说,去陛下面前告我,谁会信你!”
萧离俯视着地上的人,寒声道:“你觉得我不敢动你是吧?瞧瞧你的嘴脸,狗仗人势也该有个度!”
萧轻颜哑然,怔怔望着萧离,萧轻颜母族势大,横行宫中,宫里众人都惧她三分。
“好自为之!”
那是萧离对她的警告也是忠告,与她而言,萧轻颜只是过于简单了,简单到甚至有些单纯。
萧轻颜望着萧离离开这里,也只是看看,再没了来时的底气,冲着侍从叫吼:“人都走了,跪那给谁看,还不快扶本殿起来!”
萧离有些懊悔,她很快就可以住去宫外,何许在乎宫里人的想法 。
“殿下,”
只见紫鸢抱着斗篷和伞朝萧离跑来,在萧离面前站定,道:“殿下,下雪了,披上斗篷吧。”
不等萧离说话,紫鸢就将斗篷披在她身上,准备把伞撑开,其实萧离在北疆待久了,并不太怕冷了,但犹豫一会儿什么都没说,自顾自地系着带子。
紫鸢道:“走吧,殿下,我们去哪?”
萧离不做回答,只是默默地走着。
萧离瞥了眼身边的紫鸢,说道:“紫鸢,进来些,”,紫鸢显然没听懂萧离的话,愣住了。“下雪了。”
紫鸢才意识到自己将大半伞面给了萧离,而自己肩头落了雪。紫鸢笑了笑,往萧离身边挪了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