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哆嗦,犹犹豫豫道:“不能吧?孤王这女婿的命,可是全北京城最硬的,有他在,那位不能来拆散孤王闺女的姻缘……”
阿藏没有说话,平静地看着鼠王。
鼠王自己慌了,看了眼自家闺女,那容貌比天上嫦娥都不差,这么好的闺女,这么乖的闺女,他怎么舍得送到那位的嘴里?每十年,那位管他要一个公主,说是结姻亲之好,其实都被那位吃了!他鼠王的闺女,多么棒的小老鼠妖,不仅肉质鲜美,对妖力更是大补。
鼠国的平静,是这些被吃了的鼠公主们换来的。
这是他最后一个闺女了,他藏了那么多年,最终还是轮到了小女儿。
鼠王不舍得,心儿、肝儿都痛。后来,有人给他出招,说找一个命硬的人,跟小公主成了亲,那位便无可奈何。鼠王慌不择路,抱住了这根稻草,才有了今日这出闹剧。
现在有得道高僧来说,您这招不行。
鼠王慌了。
豆大的汗滴滴答答往下掉,鼠王觉得胃口从来没这么差过,什么都不想吃,焦躁得恨不得从王位上下来走两圈——这是从来没有过的运动。他看一眼脸色苍白的小闺女,再看一眼半死不活、不像能克住那位的准女婿,心里没底。
可还想垂死挣扎,鼠王道:“孤王先试试,不行……不行就再把我儿送、送过去。”
阿藏道:“相逢是缘,小僧日行一善,帮你摆平老猫。”阿弥陀佛,又打诳语了,“可你得放我们走。”
鼠王有些犹豫,道:“按祖训,任何看到地下王宫的人都不能出去……”
高良姜气得牙痒,“你祖训还让你送闺女给猫吃呢!”她正站在鼠王身旁,这一嗓子,吓得鼠王差点儿从王座上蹿出去。
“行、行。”鼠王抓住阿藏这根救命稻草,道:“孤王放你们走,但这女婿留下。年前、年前你们能说服那位不再要娶我女儿,孤王就放你们走。”
高良姜问:“有何凭证?若是我们说服了老猫,你却不遵守诺言,怎么办?”
鼠王郑重道:“本王金口玉言!”
“好!”阿藏连忙允了他。
喜宴撤了,众鼠四散,小公主回后殿,那吉被人抬下去好生照顾。
高良姜与阿藏两人被蒙上眼睛送出去,一路拐了数不清的弯,不知道走的是哪条道。送行的鼠官们抬了四箱子金银财宝——这都是让他们带个老猫的见面礼。
出了地下鼠国,重又呼吸到新鲜空气,两人这才觉得活了过来。
出口离高家庄饭馆很近,回到店里,鼠官们放下箱子便都走了,这两人面对面坐着,惊魂未定。
高良姜先动了,给阿藏倒了一杯茶,茶水已经凉透了。
阿藏接过来一口喝了干净,浇了浇心头的烦躁。一抬头看着小掌柜感激的眼神,阿藏生硬地咳了一声,头皮发麻。
高良姜忙站起来给他松骨捶背,殷勤地问:“活佛,你是先睡一觉还是现在就去找猫妖?要不你先睡一觉吧,看你眼圈都青了,我给你下饺子去。”
阿藏按住她勤劳的手,正色道:“掌柜的,跟你说实话,我根本就不知道那什么猫在哪儿。”
“酒旗戏鼓天桥市,多少游人不忆家”,这句诗说的就是北京城的天桥。天桥者,因北平下级民众会合憩息之所也。天桥算是整个北京城最热闹的地方之一了,大人小孩儿都爱去。天桥那块儿,有许多走江湖卖艺的“撂地”。什么叫“撂地”,就是在地上画个白圈儿,这白圈儿就算是他演出的台子,行话叫“画锅”。锅是用来做饭的,画了锅,有了个场子,得了打赏的钱财,卖艺的才有碗饭吃。天桥这块儿有各式各样杂耍卖艺的,花样儿多,表演得也是一等一的好。什么胸口碎大石、挑花枪、举刀抖空竹那都是寻常把式,除了这种动手的,还有动嘴皮的,像是说相声的、唱大戏的、算命的等等,不计其数。
高良姜当初拳脚师傅,就是从天桥请回来的。天桥艺人百儿千,里面说不定就藏着某行某界的泰山北斗。前些天,店里厨子还没走的时候,听见吃饭的客人说,天桥来了个新手艺人,那本事可大了,铁链绑在身上,他能运气挣断了,烧得通红的铁链,能用手捋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