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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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钰涵跑出教室之后冲下了楼梯,一直跑一直跑,跑出教学区,跑到操场上的时候,才捂着脸慢慢蹲下了身,在空荡荡的田径场放声哭泣。
如果她能勇敢一点点,再勇敢一点点,或许知夏就不会死。
她看了远处的看台一眼,想起很遥远的一个午后,那还是高一刚刚开学的时候,新生表彰大会,给新生中中考成绩最好的五十个同学发奖学金,九月份,太阳很大,田径场乌压压都是人,一个个躁动不安地在台下哄闹,校领导们拿着话筒不停地在叫着“安静!”可效果甚微。
一片嘈杂中,她缩在角落里,像是与世隔绝了一样。
她中考成绩很差,交了高额的借读费才被允许进入昭阳中学,她很自卑,觉得自己一无是处,或许是这样的心理暗示,很久以来她几乎都没有朋友。
她奋力地仰着头望着看台上的表彰,知夏站在最显眼的位置。全县中考第一名,成绩好,也很漂亮,笑起来的时候有浅浅的梨涡,一身温和纯净的气息。那时候她想,怎么会有这样完美的人,像是上帝的宠儿。
她觉得羡慕又嫉妒。
后来她才知道,没有人是完美的,总有自身的优秀无法弥补的缺憾,比如家庭。
知夏的父亲是个脾气很坏的人,染了赌,每日不出去摸两把就会浑身不自在各种发脾气。
知夏的母亲是个碎嘴的普通中年妇女,可能因为穷惯了,身上一股寒酸的市井气,说话专拣不好听的说,从小对知夏就要求苛刻,自从生了儿子,对知夏就更是横眉冷对。
赵钰涵的爸妈在外面跑生意,她自小就借住在各型各色的亲戚家,上了高中之后,就借住在后巷的表姨家,表姨家是开早餐店的,来来往往都是后巷附近的人。
而知夏一家,就住在后巷。
每天早上早餐铺子就像是一场八卦会,巷子里谁家发生了什么鸡毛蒜皮的小事,吃早餐的功夫就全知道了。
知夏家大概是被谈论最多的。
“那个夭寿的瘸腿赌老鬼噢,昨个儿又欠了人千把块钱了。”
“陆家婆娘又骂知夏了,可怜见的,这要是我闺女,我不得可劲儿疼啊!”
“……”
每日听着,赵钰涵也越发觉得她可怜,自己虽然寄人篱下,但好在借住的亲戚待她都好,不曾受过委屈。虽然有时候会埋怨父母整天跑生意都没空见面,父母却都是真心实意地为她好。
有次早餐的时候大家都没谈论陆家,因为知夏就坐在边上,她来要了一碗免费的小米粥,两个素包子,一口一口地啃着,边吃边流眼泪。
那天她挨打了,脸上一个清晰的巴掌印,倒不是父母打她。因为她忘记帮弟弟写作业了,早上还没睡醒就挨了弟弟一巴掌,母亲数落她不把弟弟放心上,她辩驳了一句作业还是自己写比较好,不然养成坏习惯长大就没有好成绩了,母亲又说她诅咒弟弟,生气得连早饭都没有准备。
知夏赶着去学校,只好出来吃,又不敢吃太多,她的餐费总是被算的过分苛刻,一点点余钱都不会有,如果哪一餐吃多了,到最后一定是会饿肚子的。
赵钰涵也在吃饭,看着知夏手里两个素包子和一碗自己从来都嫌弃的小米粥,觉得格外凄凉,她有心多拿些给她,又怕伤害人,只好默默忍了。
那天知夏迟到了,从后巷到昭阳中学四十分钟的车程,走路就算是抄近道至少也要一个多小时,她赶到学校的时候,差不多第一节课都快要下课了。
杜衡老师是个很严厉的老师,成绩再好的人犯错了也要惩罚,他罚知夏晚自习去打扫空教室。
赵钰涵原本是想去帮她的,晚自习下课留了下来。
然而上楼的时候,她在楼梯拐角听到了一个男生的声音。
——陈淮。
他说:“陆知夏,这周我在皇庭俱乐部332包厢等你,不来的话,你自己看着办!”
那是六月下旬,临近期末,赵钰涵原本以为,陈淮是要知夏去帮他补习功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