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两日,京中果真盛传李家嫡女嫁入东宫为侧妃的消息,一边笑谈李尚书为巴结太子,送嫡女做小,一边又说起当年李薇心心悦容湛一事,可谓闹得满城风雨。
早膳时,沈夫人也突然提及此事,说起来不免想起沈知书同昱王的婚事,原本沉默的脸不禁染上几分愁容。
说起来,这及笄已过,婚事应该也要提上日程了。
“如今李家女入了东宫,算是自动站队太子一方了。”沈重幽幽道。
反过来说,沈李两家之争,李家有了更大的筹码,太子是未来的储君,如今局势对沈家可算不上友好。
沈夫人不动声色,夹了一块儿青菜,神色淡然道,“太子未必会与人为恶,即为储君,得人心才是第一位。”
太子是什么样的人,沈知书可再清楚不过,表面无欲无求,实则狼子野心,又或是说,陛下那几位皇子,哪一个又是真正省心的?
不过都是表面罢。
勺子轻轻搅着碗里的粥,目光却分外幽深,眸中含着笑,浅浅的,像是透彻了一切。
“但,此举必然会使朝中大臣出现偏向,就如同一杆秤,原本两端相持,如今一端加了砝码,这杆秤就再难两端持平相稳。”她手里动作微顿,又接着说道:
“不过,少量增加许
是取胜法宝,可一旦有人人心不足蛇吞象,想要的更多,那这杆秤就只有打翻重来的下场,最后孰轻孰重,天说了算。”
一语惊,桌上三人纷纷停下了手上的动作,面上带着惊诧看了过来,似是没想到沈知书会说出这番话。
众人愣神之际,沈夫人第一个回过神,只见她重重放下手里的筷子,板着脸,面上格外严厉。
“大逆不道之言。”她声音压得低,几乎只有屋里几人能听到,“你一深闺女子,何来胆子妄议朝之重事?”
沈知书不语,也收回了面上的笑意,瞧着同往常那副清冷模样别无二致,只是眼中隐着的忧郁,却叫一旁沈知礼瞧了个一清二楚。
他突然下意识道,“我倒觉得姩姩说得挺对的,方才那些话比起我许多同僚都看得透彻。”
话音刚落,沈夫人就递过来一记冷冽的目光。
“你也同她那般年纪吗?这般胡闹,若此话传出去,你们就是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什么推翻重来,什么天说得算?这是要造反吗?”
沈夫人当真是气急,话音都不自觉提高了几分,只是说到最后时,又硬生生压低了声音,生怕叫旁人听了去。
“这前提不是,是对方先贪心不足嘛。”沈知礼还试图解释,只是还要说下
去的话没等出口,就被沈夫人那目光给盯了回去。
“你如今也是在朝为官,天子脚下,谨言慎行可还要我再教你?”
“你母亲这话说得在理。”沈重附和说。
沈知礼微微一顿,似是意识到自己方才一直说的话是有大逆不道之意,便忙不迭起身,冲沈夫人拱手道:
“母亲说的是,儿子不敢了。”
一顿饭吃得不算愉快,之后几人都不约而同得没再说话。
沈李两家之争早已是板上钉钉之事,但沈家却自诩朝中中立不偏不倚,不愿参与其中,即使陛下已经将局面定格于此,依旧是不到迫不得已就不出手。
道理每个人都懂,只是他们还寄希望于,太子是贤良之人,不会任由李尚书为虎作伥。
但沈知书不同,她是想沈家能在中立的,这样不论朝中哪一方相争,都不会殃及到他们。
可如今沈家已经入局,若一直放任李家这般肆无忌惮壮大,最后沈家恐怕还未出手,就被冲得七零八落,连还手之力都没有。
太子便更不可信,她是知道太子的真面目,可其他人并不知,若贸然说与真相,怕只会适得其反。
与其寄希望于旁人,还不如主动出击。
不就是寻靠山吗?
她也会。
早膳后,沈知书便叫沉香
去准备了几件礼物,又叫人去李府送了拜贴,说是今日要登门致歉。
“姑娘,今日李尚书不在府上,是李姑娘应下的。”沉香伏在她耳边小声说道。
这可是个好机会。
“你去唤萧续来,叫他同我一起去。”
一直到门口处,萧续套了马车立在一旁,面上还有些不解,她今日是为何意。
就在她上马车之际,走到跟前时,突然用着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轻声道,“今日是个机会。”
闻言,萧续微顿,又在一瞬明了,她是叫自己趁今日这个机会,去李府寻自己要的东西。
正在他愣神之际,又听到马车里传来女子带着些许散漫的话:
“正好,趁今日上门庆贺李姑娘大喜,不过尚书大人今日繁忙,恐怕是无法召见我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