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妈妈在一旁几度想要帮沈知书说话,但碍于身份,话到嘴边便成了劝说,“夫人,大姑娘刚回来,有什么话回了院儿再说也不迟啊。”
门房的人,路过的丫环仆人一双双眼镜都看着的,家中主子起了争执,这说起来多少是不好听的。
“回什么回?没瞧见她刚进府便要出去么?她这哪儿是想回的意思?”沈夫人又翻起方才的事来说。
沈知书无言,便不想再回什么,反正不管自己说什么,沈夫人总愿意相信自己所看所听所想,既如此,自己也不必再费口舌解释。
“夫人……您便是少说几句吧。”李妈妈颇有些无奈,她也想不通,夫人为何一遇到大姑娘便会如此不听劝,一意孤行。
沈夫人一听劝却更是气急,“我平日说得那般
多时,都没见她能听进去几句,若全都听了又怎会做出今日之事?断人活路不留余地阴险至极。”
李妈妈哑然,就连她一个下人都看不下去,哪儿有做母亲的这般说自己的女儿?
沈知书低着头,藏在衣袖里的手紧紧攥着,指甲扣住了掌心的嫩肉,红了大片。
沈知书浅浅勾起唇,嘴角上扬晃着笑,眼中却带着疏离清冷,“今日之事,女儿做得没错,母亲若觉得女儿阴险,那女儿便是吧。”
天色渐暗,晚风拂起裙摆,带起鬓边几缕碎发飘然,风里夹杂着丝丝凉意,攥紧的手,像是握住了一整块冰,冷到了心底。
“好一个做得没错。”沈夫人似是被气笑了一般,眼底尽是失望之色,随即又道:“不知悔改,今晚便不用吃晚饭了,
去祠堂跪着,何时将女戒抄完何时再起。”
又是这一套,沈知书早己习惯,自幼时起自己每每惹了沈夫人不悦,或是做了错事,她都是这样惩罚自己的,女戒女训,这些书自己不知抄了多少遍。
幼时跪在祠堂里总会在夜里被吓哭,院里的一丝风吹草动都能让自己慌张上好一段时间,下雨时就听外面的雨声,下雪时便跪得近些,用手去接那些从屋檐上飘落的雪花。
不就是跪祠堂么,似乎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祠堂里敬得牌位都是沈家的列祖列宗,因此日日都会有人来此打扫燃烛,更换贡品。
沈知书端端正正跪在地上,面前摆着一方小矮凳,上面摆着纸笔和那本女戒。
沉香是打心底里心疼自家姑娘,“姑娘,要不还是奴婢帮您
抄吧,您刚从外头回来都还没好好休息一下。”
“无妨。”沈知书握笔,在纸上留下一串清秀的簪花小楷。
“那奴婢去帮您拿点儿点心垫垫肚子?听绿萝说您今日在容家还未吃东西。”
许是心里觉得有些烦躁,沈知书写得字都加重了几分,“沉香你先去忙你的,我这里暂时不需要什么。”
沉香也自然听得出自家姑娘的意思,心里担心却也不得不离开,姑娘想自己静静,那自己便先离开的好。
只是越想心里便越觉得沈夫人对姑娘太狠了些,哪儿有母亲会说自己女儿阴险的,还动不动就罚跪,不准吃饭,还要抄完一整本女戒,这确定是亲生母亲么?
祠堂里安静得不像话,无数烛火随微风摇曳,夜里的风还带着几分露水,不知
何时,院子里就传出虫鸣,听得人心里尤为烦躁。
良久,沈知书才放下笔歇歇手,转了转手腕,又不动声色揉了揉已经没有知觉的膝盖。
“麻了?”
沈知书微愣,回头看时,却发现院里不知何时站了一人,那人穿着一身与其他护院一般无二的黑衣,却比旁人多生出几分清冷,脸上永远是那份淡漠与疏离,手中却提着一个食盒,这不是萧续又是谁。
“你何时来的?”我竟没发现……沈知书有些恼,自己竟没发觉这儿何时多了一人,居然如此没有警惕性。
“方才。”萧续拎着食盒走了进来,走近时还能感觉到身上散发出的阵阵凉意,“姑娘抄得入神,自然没发现我。”
“哦。”沈知书看了一眼食盒里,是寻芳斋家的桂花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