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嫁那天,沈微慈一切按着礼仪,跟着沈老太太叫来的婆子穿戴装扮。
旁边站有婆子主持,开面,描眉,润唇,正容,还叫文氏执柳枝为她三洒。
一洒驱邪岁,岁岁保平安。
二洒添富贵,夫妇妻荣贵。
三洒贺万吉,诸事皆大吉。
沈微慈默默听着,脑中却空白,竟是回想起从前在裕阳时,与母亲相依为命时的种种。
上头礼过后,她着吉服先去祠堂焚香告祖,再在众人拥簇下去了正堂拜见嫡母和父亲。
文氏看着手上捏着扇子遮面缓缓进来的沈微慈,深黑墨发全部梳到了头顶,乌云堆雪般盘成了杨凤发髻,头上的凤冠格外富丽,垂下的石榴步摇铛铛作响,更遑论那满满当当的宝石,晃人眼睛。
更看她莲步轻移,一步一步进到堂前来站定,身后众人看那般仪态,眼中无不是惊艳。
文氏压着心底的不痛快,脸上扬起了笑。
旁边婆子让沈荣生示家训,沈荣生看着低眉站在自己面前的女儿,眼眶红了红。
谁能想他这个女儿既是嫁的最早又是嫁的最好的。
这门高嫁的亲事让他的脸上添了光,又感叹起世事难料。
最不看好的,却偏偏最让人刮目相看。
他对着沈微慈低声道:“嫁过去要孝敬长辈,顺从夫君,勿滥勿娇,永保安宁。”
沈微慈则叩跪父亲和嫡母。
最后嫡母文氏起身扶着沈微慈起来,又从身上取下一件贴身的金玉镯戴在沈微慈手上,说几句祝福的话。
最后一切礼成的时候,已过了中午。
外头有人喜气的高声喊:“姑爷已在外头了。”
这话听起来寻常,却叫众人又是一阵艳羡。
本来成亲姑爷可不用来的,只在门口候着,等着新娘的娘家人送过去就是,更何况是高嫁。
宋璋亲自过来接亲,便说明两人情投意合,感情极好,给足了场面。
文氏一顿,又笑着从婆子手上拿过红头盖,亲手盖在沈微慈头上,让人送她出去。
沈微慈低眉看着脚下的红绣鞋,在一片热闹声中跨出门槛,她又安静又茫然。
直到看到一双红靴立在自己面前,紧接着手被喜婆放在一双温热的大手上,再被他捏紧。
大红的花轿上的彩绸喜庆,轿身上是艳粉浮金的喜子和如意的纹路,宝塔顶映着光,四角悬挂着大绣球,流苏一直垂到了底。
众人只见那身形高大俊朗的新郎官,丰神俊朗又高贵,伸手牵着那娇小聘婷的新娘入轿,端的是郎才女貌。
再有来迎亲的还有侍卫与皇宫内太监开道,这些年来的独一份。
又听说圣上的三位皇子都来参加婚宴,可谓尊荣。
随着轿帘放下,众人又见那新郎骑在带着红绣球的骏马上,意气风发走在最前,接着是喜轿和身后上百担的嫁妆以及迎亲的百余人,整整占了一条街。
两边有人洒铜钱与玫瑰,十里红妆,万人贺喜,京城内外无人不知晓这场婚事。
喜轿到了宋国公府,沈微慈被牵着下来,跨过火盆和门槛,感受到谷豆撒在身上,伴随着阵阵热闹贺喜声,她才恍然置身于这场喜事中。
听着司仪的声音按部就班的拜堂,随着一声:“礼成——”
紧接着被引入洞房。
沈微慈进洞房时也不过半下午,她知道这一坐,该坐到晚上去了。
满床铺着花生,桂圆,莲子,和驱邪谷豆,她坐上去也并不觉得好受,可面前站着两个婆子,是宋国公府宋老太太的身边人,她也只好强忍着不动。
只是坐久了没忍住动了一下,就有一个婆子的严厉声传来:“少夫人紧着规矩仪态。”
沈微慈倒是没想这两个婆子眼珠子竟没从她身上离开过。
这一坐又不知坐多久,她更不知晓外头时辰,天黑没有,只能强挨着。
挨了不知多久,她已饿的快昏昏欲睡,才终于听到门外有声音传来,紧接着就是推门声。
婆子忙往门口看去,便见着一身大红喜衣的宋璋进来,又闻到他一身酒气,忙叫丫头去送醒酒汤来。
宋璋直接拂开婆子,步履沉稳却又有一丝急促。
又直接从旁边铺着红布的托盘上拿来玉如意,就要去挑沈微慈的盖头。
只是他挑到一半又顿住,目光停留在她露出一点的尖尖下巴上,忽有一瞬不想看见她的眼睛。
那双温柔又总是欺骗他的眼睛。
沈微慈看着玉如意顿在中间良久,又听旁边婆子催促的声音:“世子快将盖头挑了吧。”
那玉如意才动了动,轻轻掀开了盖头。
昏暗处透出光线,沈微慈抬头对上宋璋的眼睛,又垂下眼帘。
宋璋却深吸一口气,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