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元衡给的那封信,自然不会给到沈微慈的手上,祁鸣鹤拿回来后就送去给了宋璋。
宋璋靠坐在檀木椅上,利落的暗纹黑袍在光色下隐隐显露出上面金色貔貅图案,金冠下的面容矜贵高华,丹凤眼又隐隐带着几分邪气与阴翳。
信封里的信纸很快被捏在了修长的指尖上,宋璋看着又是两页的信,不由嗤笑出声。
这章元衡倒是比他想象中的要痴情。
冷酷的眼神淡淡将信上内容全看完了,无非是解释他为何忽然失约没去提亲事,宋璋视线落在最后一行上,唇角隐隐压下一个冷酷的弧度。
伸手将信纸放在烛灯上,看着它渐渐变成焦黑的灰烬,才松了手。
手臂懒洋洋的搭在扶手上,宋璋扶额想了想,张廷义这老东西倒是好收拾,可章元衡这般痴情的,真有些棘手。
又想到沈微慈刚才非要去见他的模样,那股不悦又溢满胸腔。
这时候随从的声音又在外头想起:“将军,金吾卫中郎将秦大人在外头求见。”
宋璋嗯一声,秦风便走了进来。
秦风见到宋璋便拱手要跪下,宋璋一个手势,秦风就顿住动作,将手上的东西放到宋璋的手里:“这是四殿下今夜在君子台里与几个大臣聚会的名单。”
说着他看向宋璋,小声道:“还有御史台的人。”
宋璋本是漫不经心的神色一顿,挑了下眉又将手上的名单扔到桌上,笑了笑,看向鸣鹤:“把这给我写成个折子,明日也该我去圣上面前回话了。”
鸣鹤听罢将那桌上的纸张拿过来看了看,又应下。
秦风又将一个册子递到宋璋的手上:“这是这回京外折充府都尉的举荐名册,上头籍贯经历,年岁都在里面,还请将军过目。”
宋璋让秦风将册子放到桌上,又问:“还有事么?”
秦风想了下:“其余的巡街小事和宫内戍守轮值之时事,下官已经安排妥当,不敢再劳烦将军。”
宋璋点点头,让他先下去。
秦风出去后,宋璋才伸手翻看那册子。
鸣鹤瞧着宋璋的神色,悄无声息的退在了角落处。
里间的里屋内,沈微慈本正睡的昏昏沉沉,身后忽然传来丫头低声的声音:“沈三姑娘,药熬好了,该喝药了。”
沈微慈听着声音,也只好撑起身子起来,接过丫头碗里的药,靠在引枕上喝。
在侯府时她还能让月灯偷偷拿去倒了,在这里当着丫头的面,再难喝也只得硬着头皮喝下去。
这药很苦,连沈微慈都微微蹙了眉。
一碗药喝完都没忍住捂着唇干呕了下。
丫头赶紧送了茶过来给她净口,沈微慈含了两口,唇里的药味冲淡,才些微好些。
她问:“什么时辰了?”
那丫头就道:“已经快过戌时了。”
又道:“热水已经端来了,沈三姑娘先梳洗了再睡吧。”
沈微慈看着床边站了两个丫头手上端着铜盆,也撑着坐了起来。
丫头见沈微慈坐起来,润了帕子就要来给沈微慈擦脸。
沈微慈还不习惯身边没有月灯伺候,又想可能丫头觉得她呕血病重,拿不了帕子,也就忍着让她擦。
又洗手净了口,沈微慈才叫丫头都出去,只在床前留一盏灯便是。
沈微慈一天没怎么吃东西也不饿,但躺久了身上就软绵绵的,身上也跟着疲惫起来。
屋子里的炭火充足,一点声音也没有,恍如在春日。
香炉里还弥漫一股好闻的香气,床屏外头依稀可以看见立着一个人影,应该是守夜的丫头。
沈微慈看了几眼,眼皮重起来,不知不觉又睡了过去。
宋璋在书房里忙完出来已是夜深,他看向安静的里屋,神色寂然的往里屋走。
鸣鹤看到这里也知道不该自己多看,也打着哈欠回去了。
轻轻挑开垂下的帘子,守在帘子旁的丫头根本不敢吱一声,还伸手帮宋璋将帘子挑开,又收到他那看来的一眼,连忙垂下眼帘退到了门外廊下去。
里屋内守在床屏前的丫头见到宋璋进来也不敢开口,低着头就退到了外屋。
宋璋一路走到沈微慈的床边,人睡的很沉,依旧是侧着身子,一只白净的手压在被子上,微微蜷缩在被子里,长发就摊开在身后,扑了满枕。
宋璋见过沈微慈好几次她夜里睡着的样子,每次都一样,将脸大半捂在被子上,只露出一半白净的小脸,那尖尖的下巴都几乎看不见。
他给她燃的香里有安神香,特意给她准备的。
宋璋想着她不吵不闹的性子,其实知道自己心里也是喜欢的,与她生气是因为她心里还惦记着那个章元衡。
高大的身子坐下去,宋璋躬身将手撑在沈微慈的面前,弯腰去看她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