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瑾昀那温润的眸中覆着淡淡笑意,动作轻柔地摩挲她眼角的肌肤,大拇指反复划过那颗泪痣。
“送别公主,臣心里更难受。
“是以,臣羡慕公主能用眼泪发泄。
“臣更希望,公主能继续用这样的方式去发泄,而不是憋在心里。
“所以,真要到了北境,可否多给臣写写信?”
慕辞闷哼了声。
“我不会给你写信的!”
她虽表现得不情不愿,其实已经默许了温瑾昀的安排。
而且,温瑾昀没有强逼她一定要去北境。
他还给她安排了其他几个安全的地方,让她自己选择。
私心之下,温瑾昀当然更愿意小公主去其他安全的地方,而不是去裴护所在的北境。
但换做是其他地方,依着她厌生的性子未必会答应前往,而留在皇都,她
便是身处险境,随时会有性命之忧。
北境虽也是陌生地,却因有裴护和随行的柳嬷嬷在,小公主就会适应得更快,去那儿,除了避难,也是和故人重逢。
毕竟,自裴护离开后,公主就一直惦记着他的安危,现如今他已经将裴护安排妥当,也应该让她去见见了。否则下次再见,也不知是猴年马月。
一来,裴护不可能放着血海深仇不报,伤势痊愈后,定会带着那些人回到漠王庭,以报杀父之仇、辱母之恨。
二来,即便裴护能放下仇恨,在已经打草惊蛇的情况下,再回到公主身边,必然会给公主带来不少麻烦,裴护定不愿连累她。
而报仇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成的。
所以,错过这次机会,公主下回再想见裴护,只怕是难上加难。
最终,慕辞也如温瑾昀所料,自己心甘情愿地选择去北境。
临走前,她私下找到楚安,托他办了件事。
……
慕辞离开皇都那天,天阴沉沉的。
温瑾昀送了她很长一段路程,到了不得不分开的地方时,慕辞赖在他怀中,怎么都不肯松手。
温瑾昀也是舍不得她的,便任由着她抱着,也不催她。
在他的耐心引导下,小公主已经比之前更能坦然面对分离了。
但又因着这次分离的对象是温瑾昀,她多少还是控制不住那越发焦虑的情绪。
她用力抱着他,一遍遍地唤着她的言之哥哥。
温瑾昀早已看淡悲欢离合,也素来能够镇定处之。
可眼下,他也有些遭不住。
甚至不止一次地想,就这么让马车掉头回皇都吧。
但,想到皇都的混乱,他只能压抑住那份冲动。
“太傅哥哥……保重!你要好好活着,活着娶我。”
温瑾昀郑重地点了点头。
……
安阳公主秘密动身前往北境,随行之人都是温瑾昀亲自挑选过的。
就连楚安也被安排到了她身边。
分别后,温瑾昀的情绪也很低落。
马车越来越远,他的目光也舍不得移开。
……
皇都。
哪怕是慕竟泫,也不知道温瑾昀的安排。
等他再次见到后者,才知晓妹妹已经离开了皇都。
“阿辞暂时离开也好,免得那些人算计到她头上。也是因为本王一时大意,才会被人所伤,害得太傅你无暇顾及阿辞的安危,还害得你们连婚期都延后了。”
温瑾昀不以为然地反驳道。
“即便没有殿下这边的变故,公主留在皇都,始终是臣的一块心病。
“早在半个月前,侍卫们就抓到了好几个意图潜入公主府的刺客。
“百密都有一疏,在公主的安危上,臣不允许有那一疏。”
慕竟泫躺在病榻上,无力地叹气。
“太傅思虑周全,本王也没什么好多言的。
“本王就是替太傅担心,阿辞年纪尚小,禁不住外头的诱惑,万一这心玩野了,不愿跟你成亲了,你可就……”
温瑾昀目光深沉,打断信王的话,低喃道。
“有楚安在,不会的。”
另一边。
早已跟着公主出城的楚安打了个喷嚏。
他揉了揉鼻子,暗自嘀咕——莫不是大人想他了?
慕辞离开后,温瑾昀没了任何顾忌,在新法的推行上,手段变得雷厉风行。
十一月的天启,有个名为“新法”的怪物,在皇都上方嘶吼叫嚣,在各世家门阀上方笼罩下巨大的阴影,加剧了阶层矛盾,也一步步架空了皇帝那本就摇摇欲坠的大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