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个晚上,翠柳都守在东宫殿外。
天还没亮,就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
那人从暗处走来,待他稍稍走近后,翠柳立即恭敬行礼。
“奴婢给皇上请安!”
“免礼。”萧熠琰看着那扇紧闭的殿门,神情紧绷。
翠柳抬起头来,顺着他所望的方向看去。
“皇上,娘娘她不会……”
“不会。”萧熠琰非常肯定地回答她,“不会染上。”
他这话,更像是对自己说的。
不等翠柳再说其他的,他迈开步子,走到了殿门前。
他在外面站了许久,一直到天亮,才默默离开。
坤宁殿。
宫女一大早就过来禀告。
“太后,皇上在东宫外站了几个时辰,万幸的是,皇上并没有进去。”
“皇上与皇后夫妻感情深厚,担心她的安危,无可厚非。让人多看着点,哀家还是不放心。”
她话音刚落,外面就响起宫人的传报声。
“皇上驾到——”
紧接着,那身穿龙袍的男人便出现在了门外。
太后看着那件明晃晃的龙袍,眼底闪过一抹异色。
宫女刚要上前行礼,就被萧熠琰屏退了。
是以,殿内只剩下母子二人。
“琰儿,这么早就来母后这儿,是有什么事吗?”
萧熠琰目光淡然,却深藏冷意。
“母
后有多恨父皇。”
太后正在刺绣,闻言,手中动作一顿。
“恨又如何,爱又如何,到最后,还不是阴阳相隔。斯人已逝,该放下的,早该放下了。”
说着,她还劝慰他。
“琰儿,你也该放下了。你父皇虽做了很多错事,但他终究是你的亲生父亲。死者已矣,就让他安心去吧。”
若是换作以前,萧熠琰也就信了。
但,当事实全都摆在他面前时,由不得他继续无视。
他深邃的眉眼中,隐藏着质问的愠怒。
“当年您跪在我面前,求我日后留着他的性命时,我也以为,您真的放下了仇恨。
“可事实是,您恨他入骨,甚至恨到容不下他的孙子……”
听到这儿,太后脸色微变。
她抬起头来,认真地注视着他。
“琰儿,你竟然认为,太子染上瘟疫,是我所为?”
她不可置信地望着他,看他没有否认,饱经风霜的脸上,浮现丝丝伤痛之色。
干脆,她放下了手中的绣品。
“煊儿是我的孙子,我疼爱他都来不及,怎么可能狠心伤他。
“难道,在你心里,母后就是这么一个心狠手辣的人吗?”
萧熠琰别过目光,不看她那张温婉慈爱的脸。
嗓音,是在她面前从未有过的冷寒。
“我倒是想
知道,母后您决心对煊儿下毒手时,有没有想过,他也是您的亲孙子。”
说完,他立即改口。
“也是。您连亲儿子都能算计,更遑论隔代的孙子。”
“我没有伤害煊儿,我再恨先皇,也不会拿别人撒气。煊儿是无辜的,他还是个孩子啊。我怎么舍得……”
砰!
萧熠琰挥手打翻了桌上的香炉。
那炉子滚了几圈,停在太后脚边。
她抬眼往上看,就跌进了萧熠琰那双微布猩红的双眸中。
“琰儿……”
萧熠琰沉声打断她的话,眼神中布满恼意。
“您是我的生身母亲。我敬您,护您。不管你做错什么,我都能保您一世无忧。
“就这么安稳地活着不好吗?为什么非要去伤害皇后和太子。
“您想绝萧家的后,想绝我的后,那便冲着我来。
“哪怕您要我的命,我都能给,为何非要去碰她们母子!”
他越说越激动,最后一句,几乎是吼出来的。
甚至,连殿外的宫人都能隐约听到他所说的。
他们纷纷面露震惊之色,互相觑了一眼。
殿内。
面对萧熠琰的指控,太后波澜不惊。
但,她那双眼睛里,明显有失望和委屈。
“琰儿,母后不知道你为什么会这样想,但你既然认定是母后所为,
我便不做解释了。
“若是母后的离开,能够让这皇宫安宁些,倒也不失为一桩好事。
“就这样吧,母后累了。
“行宫也好,太庙也罢,随你怎么安排。
“若还是不解气,你将我丢到大理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