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这……”勒温先生稍稍示弱,无助指指脚下。
“你自己好好想想过几天怎么和各家主解释吧。”说完,瞥了眼他就离开了,独留下勒温先生一个人有脾气也发不出,整个人定着蔫在原地,烦躁锤了锤空气。
“劳伦。”勒温夫人叫住站在家宅不远处的劳伦,她显然也在等自己的母亲出现。
“妈妈。”劳伦向勒温夫人走去,语气中带着些微的期待,“妈妈,和我走吧。”
“不,劳伦,我没法和你走。”勒温夫人摇摇头,拒绝了她。
“为什么?”劳伦追问道。
勒温夫人深呼吸一下,深深看了眼劳伦,陷入回忆,缓缓向她道来。
“你父亲和我相爱过,爱情让我们选定彼此,家族让我们坚定对方。”勒温夫人说,黯淡的眼眸里带着复杂情绪。
“我的母亲教会我如何选择合适的另一半,我的父亲告诉我纯血巫师的纯净传承是古老家族独属的荣光。”勒温夫人的手抚上劳伦的黑发缓缓延至脸旁,“某一天,爱情会消失,但家族荣耀会是夫妻最坚固的纽带。”
“我曾属于林氏家族,而现在我又变成了一位勒温。”
“从来没有人教过我,脱离家族,成为一个独立的自我,我做的一切行为都有打上家族的标签。”
“我的家族告诉我永远不要离开你的家族,作为克劳斯的妻子,勒温夫人,我没法做到让他一次接受失去妻子与女儿,我也做不到让两个家族的巫师同时经历两件让他们蒙羞的事情。”
“所以,很抱歉我无法理解你的行为,但作为你的母亲……”勒温夫人眼眶逐渐湿润起来,指腹在劳伦脸庞摩挲,“我希望我的女儿,劳伦斯以后可以一直都过的开心。”
“我会的。”眼泪自眼眶落在勒温夫人指尖。
“那就好。”勒温夫人抽泣几下扯上一个牵强的笑,放下手“再见。”说完转身准备离去。
“等下。”劳伦叫住她。
“嗯?”
“这个。”劳伦递出一张纸头,“这是治疗用的魔药配方,那个魔咒还没研究出反咒,只能物理冲破,颜色如果开始泛灰就是熬煮过头了。”
勒温夫人低头看了看纸张,一时间不知道是先该为自己的女儿骄傲还是为勒温先生的遭遇作出反应,抬起头说:“他的确是需要被修理下了。”
看着母亲与过去相比愈加消瘦的身子与自己距离逐渐拉大,劳伦深深看着那个方向,那个身影,想要将她久久印刻在脑海。
自此,对这个家,算是做出告别了吧。
“请节哀。”
“节哀……”
“真的想不到她……节哀。”
身着黑色巫师袍的几位巫师围绕着勒温先生与到场的几位亲眷表达着对逝者的哀思。
阳光正好的午后,草丛间冒出的几棵白色小花昭示着春的呼唤,衣着得体的巫师群们聚集在此——埋葬历代勒温家族巫师的墓园,空旷青草地上排列着接近一百张椅子,葬礼办的仓促,庞大的勒温与林氏家族巫师们都只能尽量赶来,英国交好的纯血家族大多都尽数赶来。
“时间差不多了,”一位齐肩短发的亚洲脸女士朝着人群说,“请落座吧。”
宾客们排着队,几乎没有发出什么声响,顺序落座,注视着勒温先生抱着勒温夫人的遗体小心翼翼放在前面的大理石桌上,他怀里的勒温夫人用代表纯净的白色天鹅绒裹着,上面还缀有熠熠生辉的金星。
从德国赶来的勒温先生——现如今德国勒温的家主,也是克劳斯与奈莉的堂哥从座位上站起身,站在遗体前,低沉的话语传给在场的巫师。
等致辞仪式结束,奈莉·罗齐尔——勒温先生的妹妹身旁坐着的短发亚洲女士从座位起身开始跟进流程。
偌大的勒温家宅的会客厅,纯血家族的巫师们三两成群,分散各处,有的女眷围坐在奈莉与勒温夫人几位表亲身边轻声安慰。
亚洲女巫一个人坐在角落,手里拿着铁质酒壶,独自扬喉饮一口。
“辛苦你了。”勒温先生来到她面前落座。
“应该做的。”女巫抬眼看了下他,将酒壶利落收好,揉揉鼻子,“老酒鬼了。”
“你是怎么和奈莉认识的吗?”勒温先生问道。
“我是她丈夫葬礼承办人的女儿。”
勒温先生垂着的无光眼睛抬起看向亚洲女巫,正犹豫着开口,奈莉从不远处打断了这里的交谈。
“那个……”/“克劳斯,堂哥说他有话要和你谈。”
一位举止优雅,身材苗条,气色不似在座的其他同龄纯血巫师夫人般略显颓色的妇人坐到了几秒前勒温先生坐的位子上,眼神望向会客厅,与身边的女巫错开视线,黑色网格头纱将她半张脸挡住。
“你还好吗。”
“谢谢你让我还可以见她最后一面,姑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