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山流水这首曲子很常见，所以并未引起众人的议论。
只有江初月，她睁大眼睛，几乎是说不出话来。
抚琴也就罢了，为何曲子还偏偏是高山流水？
她的目光牢牢地锁住那纱帘后的身影之上。
江初月重活一世，一直小心隐忍，规避锋芒。
只有在林州的比试上，用一曲高山流水艳惊四座，给了胡梦雅难堪，除此以外，尤其是在京城，她绝对没有在任何地方暴露过。
江初月根本不相信天下有这么巧的事情，可她很确定当时齐王应该并不在场才对。
还是说当时齐王殿下在，只是她不知道罢了，所以他出这样的题目是故意的。
是为了帮她？
可，为什么啊？
江初月自认为自己应该没有和齐王有什么牵扯才对，而且以后也绝对不会有什么牵扯。
来不及思考更多，测试就要开始了，江初月闭上双眼，但愿一切就只是个巧合。
按照测试的规矩，由书院的下人将统一规制的琴送到每个人的手上，然后便按照随机抽取的顺序依次开始抚琴。
从头到尾，夫子们都不知道抚琴为何人，抚琴完毕便开始进行评分，分数前三名这就算是胜出。
“七号牌。”
赵夫子从另一个铜壶中抽出一个序号出来。
很快，琴声便从江初月
的旁边响起。
琴声时而袅袅，时而铿锵有力，绝对称得上上乘。
江初月闭着眼睛听着，心中感叹这嵩阳书院的测试果然非同一般，这些公子小姐们也的确都是才学过人。
虽然有纱帘阻挡，看不到人，可是江初月上一世在嵩阳书院读书，自然知道最后胜出的会是谁。
只要想想当时跟她一起进入书院的人就知道了。
眼下这个，只怕就是文昌伯府的薛玉瑶了。
她的琴艺出众，几乎没有半分瑕疵，堪称完美，唯一的遗憾就是情感不足。
都知齐王殿下深通音律，如今听到薛玉瑶的琴声，怕应该是十分享受才是。
可外面的萧景行虽然有在听，只不过从那第一个音响起，便已知不是他要听得琴声了。
好听是好听，然而并没有什么打动他的地方。
一曲终了，很快就到了下一位。
“十号牌。”赵夫子又说道。
接下来的几位琴技一般，虽然也还算是可以，但是并没有出彩的地方，听过之后也就忘了。
只有一号还算是吸引了一下江初月的注意。
那琴声力度十足，闭上眼睛仿佛能看到恢宏无比的画面，如此琴声，怕弹琴的应该是位公子。
江初月的心中已然有了答案。
应该是太常寺卿家的吴公子。
到现在已经过了大
半，只有三个人还未抚琴。
“五号牌。”
很快，轮到江初月了。
江初月双手覆在琴弦之上，早就已经做好了准备，她的一曲高山流水，拿下这测试的第一轻而易举。
只不过，若是锋芒太露，怕是要引起怀疑，甚至引得江婉宁和江心蕊已经对她步步紧逼。
除此以外还有另一个人她有些介意的，就是这位齐王。
若这一切不是巧合，那么他的心思倒让人揣摩不透了，既然他要她一曲惊艳，可她偏不如此。
倏地，江初月指尖微动，琴声缓缓流出。
与此同时在雨花台中，原本正在闭目养神的萧景行一下子睁开眼睛。
虽然江初月用了和当初在林州截然不同的弹法，但是还是被萧景行一下子就捕捉到了。
她费尽心思小心隐藏，琴声变了，但只有一点没有改变。
那就是这琴声中数不尽的哀怨和愁思。
初闻江初月的琴声的时候萧景行就在想，一个小姑娘，如何能弹出这样的琴声？
像是经历了无数的生离死别，心中有无数的怨念和仇恨一般。
琴声沉稳，没有剧烈的起伏，虽然动听，但是却少了一些韵味在其中。
这小姑娘分明是故意的。
她的琴声明明宛如天籁，明明绕梁三日不绝于耳，明明听过一次边让人终生不忘。
可她偏偏这一次弹的如此平稳，虽然上乘可并不惊艳。
就如同她明明有绝世倾城的容颜，却要用紫纱覆面。
就如同他明明帮了她，她却用这种办法拒绝了他。
她要的是掩其锋芒，要的是韬光养晦。
要的是距他三尺之外。
一个小姑娘，哪里来的如此深沉的心思？
萧景行自问可以看透世间一切，可现在他却揣摩不透一个小姑娘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