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以薰引着他到了正厅,又让浅绿沏了茶。
“这是皇爷爷赏的碧螺春,三哥试试好不好喝。”
“皇爷爷赏的自然是好的。”
宫启宸看着她端正的坐在上首,不过是几步之遥,可是他心里却觉得极为遥远。
以前她拿他当宫启煜时总是处处与他为难,时常怼他,率真可爱。他以宫启煜的身份告白过,虽然被拒绝,可是她到底对自己还是态度软了些,也曾经对他笑过,轻声细语过。
从月山之疫后,她是他唯一的阳光,可是现在,阳光已经逐渐远去。
岑以薰见他打量自己忍不住问:“三哥出行都独自一人吗?”
他以前假扮宫启煜身边跟的都是前锋营的人,现在他恢复了身份,竟然一个人都没有,这在古代权贵中属实罕见。
宫启宸拿着杯盖拨开了浮在水面上的茶叶,垂眸笑了笑:“这些年都跟阿煜一起,都是
占他的便宜。府里也懒得回。我如今还住在他在西城的别庄。”
岑以薰连忙说:“都是自家人,别庄的下人三哥也可随意差遣。从西城策马进京路途还是遥远,若是有人能在路上相互照应也是好的。”
宫启宸低低应了,倒看不出是真答应了还是随便应着。
气氛突然变得尴尬起来,他没有主动说话,岑以薰只好主动问:“三哥今天来找我,可是有事吗?”
宫启宸脱口而出:“没事就不能来看你了吗?”
这话声音不硬,但语气却带着某种幽怨。岑以薰一时不知道要怎么接口,气氛再次尴尬起来。
宫启宸自己也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连忙笑道:“开个玩笑,弟妹别介意。其实我这次来是想问问,我近日是否可以手术?”
岑以薰有些意外:“这么急?”
“嗯!很急!”
宫启宸摸着自己脸上纵横的疤痕,自嘲地笑
了笑:“其实早就死心了。可是突然看到了希望,便不断地想往前跑。想跑近了看看那点光亮是什么样子。本来你刚回来,还需要休息。我不想催你,怕你觉得我不够稳重,可是到底还是没忍住。”
他说的诚恳,岑以薰也很理解他的这种心情。这就好比一个失去希望的绝症患者,突然有一天看到了希望,自然是迫不及待地想要试试的。
想到这里,岑以薰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她在玉青飞那里没受什么皮肉之苦,不过就是有些缺觉,昨天踏实睡了一夜已经补回来了。
“那三哥打算何时手术?”
“后天,可以吗?”
“后天是成王和蓝玉儿的婚礼,我们若不参加怕是要落人话柄。”
“阿煜去不可以吗?”
说完,他自己也觉得有些不妥,又道,“我不想参加成王的婚礼,说你帮我手术,是个很好逃避婚礼的理由。”
“这倒是
,我也不想参加他们的婚礼。那行,就后天吧。”
宫启宸见她应了,眼底的欣喜藏都藏不住,只是笑起来的时候脸上牵动了脸上的伤疤,看起来诡异而狰狞,就连岑以薰见了都忍不住有些难受。
不是觉得恶心,而是有些心疼。浅绿到底没有像岑以薰那样见过满目仓痍,害怕地低下了头。
等宫启宸告辞走后,浅绿后怕地拍拍胸口,重重地舒了一口气:“这个宸王也真是的,明明手里拿着面具却不戴上。这不是故意吓人吗?”
岑以薰拿着一本书看,识海里却已经在读取绿丫的验血报告了。
“因为他相信我,更加希望我能接受他真实的样子。”
“娘娘您真好,奴婢就做不到像娘娘这样。奴婢还是会觉得害怕,惊悚。”
“这也是人之常情……”
“阿薰!”
宫启宸突然折返,把交谈的两人吓了一跳。特别是浅绿,
连忙垂头躬身见礼:“见过宸王。”
岑以薰连忙起身迎了上去,不偏不倚地将浅绿挡在了身后:“三哥。”
宫启宸歉然道:“抱歉,方才忘记问手术的时候我应该准备些什么了。”
“不用准备什么,放松就好了。”
宫启宸笑了笑:“那我便走了。”
岑以薰将他送到院中,然后冲他行了个大礼。 宫启宸连忙将她扶起来:“阿薰这是为何,快起来。”
岑以薰就着他的手站了起来,歉然道:“方才我和浅绿说的话,三哥都听见了吧。是我不好,不该随便议论三哥。三哥千万不要往心里去。”
“我不会往心里去。若不是方才听见了阿薰的话,我还不知道阿薰原来这般懂我。”
宫启宸看着手里面具,自嘲笑了笑:“一路进城,我都是戴着面具的。在阿薰面前是故意不戴的。因为这是真实的我,我想阿薰可以接受真实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