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三四日便到了腊月,新年的气息,慢慢的开始从南到北从东到西,在大地上蔓延开来。这天一大早,顾默默轻轻地卷好画作,用特意缝制的布袋装好。她背好布袋抱着吃得饱饱的小绵包蛋蛋,到了提前约好的陈明德家。
“麻烦大舅了。”顾默默抱着蛋蛋艰难的屈膝。主要是她怕路上冷穿的也很厚重,再加上怀里的小团子,实在是让她有些气虚。
蛋蛋觉察到他娘有点气喘,小屁股一摆想从她娘怀滑下来,顾默默就顺势把他放在了地上。
“这有什么麻烦的。”陈明德笑着说。
“蛋蛋今天和大妗婆呆在家里,娘去给蛋蛋买糍糕回来吃好不好?”顾默默牵着蛋蛋暖暖的小手,弯腰低头笑着问道。
“怎么臭蛋改成蛋蛋了。”张腊梅一边笑着过来领小绵包,一边问道。
顾默默抬起头笑着说:“在牛家是臭蛋,以后到了陈家便是宝贝蛋蛋。”
“哈、哈、哈,好!”陈明德笑的畅意“以后小名就叫蛋蛋。”
院子里房舍青砖青瓦,地面白黄的亮堂,中间有几棵只剩枝桠的桐树。原本冷肃的冬季小院,因着这几个人的脸上的笑容,多了几分温馨生动。
蛋蛋拉着顾默默的手指,小棉球的身体往后几步,躲到顾默默的绵裙后。
顾默默觉察到蛋蛋的躲避,转过身问道:“蛋蛋是不想和大妗婆呆在家里?”
“娘~”蛋蛋仰着脖子,黑亮的眼睛看向顾默默。
张腊梅过来拉蛋蛋另一只手:“蛋蛋乖,外边冷得很。蛋蛋和大妗婆坐热炕,等着你娘和舅爷带好吃的回来。”
蛋蛋被张腊梅拉着走了几步,另一只手抓着顾默默的手指却不肯放开:“娘~”
顾默默蹲下身体摸了摸蛋蛋的小脸蛋,因为在院子里待的有点久,显得有些凉凉的。她温柔的笑着安慰:“蛋蛋要听话,外边很冷坐牛车更冷。蛋蛋要是跟着娘去了府里,冷的生病了,娘会心疼的。”
“娘~”蛋蛋眼睛里是依依不舍,拉着顾默默不愿意放手。
也是,蛋蛋自打出了娘胎,从来没有和顾默默分开过,现在要分开怎么让孩子安心。
“蛋蛋乖,娘保证等蛋蛋吃了后晌饭,娘就回来了。”顾默默蹲着把蛋蛋抱进怀里安慰,这样就看不到小家伙的眼睛。她实在不忍心看到,蛋蛋乌溜溜眼睛里的祈求和不舍。
张腊梅笑着上前分开母子两:“好了,不就是去趟府里,弄得像生离死别似得。”她强行抱起蛋蛋。
蛋蛋整个身子侧向顾默默伸出双手:“娘~~”
“乖啊,蛋蛋太小跟去府里,也是给你娘添麻烦,就跟大妗婆在家里等你娘回来。”说完张腊梅转向顾默默催促“快走快走,你呆这里不是更让孩子难受。”
顾默默再看一眼张腊梅怀里的蛋蛋,他大概也知道自己不能跟着去了吧,不再向顾默默伸出双臂,只是拿黑黝黝的眼睛静静的伤心地看着她。
“娘会尽快回来的。”顾默默承诺完,强迫在自己不去看那双黑黝黝的眼睛,转头先出了院子。走的匆忙的她没有听到,蛋蛋对着她远去的身影叫的小小一声“娘~”。
宝鸡府是方圆几百里的一个大城,城墙高耸,城里街道铺着青砖,街道两旁红砖绿瓦,店肆林立布幡招摇。路上行人衣着整齐,旁边的小贩声音嘹亮而悠长。
牛车、马车、小贩、行人、小轿都沐浴在冬日的暖阳下,让这座古老的城市显的温馨热闹。
顾默默请陈明德先带她去了府里,比较有名望的书画斋。许是要过年了,想要添一两幅画给家里带些喜气,书画斋里的客人明显比往日的零零散散要多些。
顾默默并没有先找掌柜的商量卖画之事,她随着客人一起欣赏、一边观察此时的流行画法和大众喜欢的图案风格,一边观赏店里陈列的画作,听小二讲解报价。盘桓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顾默默对陈明德说道:
“走吧,大舅。”
陈明德跟着出来,有几分担忧的问:“怎么,不问问?”他担心顾默默是不是有些托大,所绘之画没法子在高档的店里卖出。陈明德琢磨着,要不要去些低档的书画斋。
顾默默看出他的担忧笑着解释:“这家店倒还不错,可惜小二太以貌取人。外甥媳妇观赏那么长时间,竟然不来招呼。”
两个人又进了两家店,但是这两次顾默默都没有盘桓很长时间,转过一圈便出来了。
宝鸡府西大街上有一家书画斋,分上下三层。搭眼一看四开枣红的万字纹木门,黑底牌匾上三个厚朴斗大的鎏金字‘藏雅轩’。两边的石座红柱上,书有一副端庄的对联:
上联:崇艺崇文崇雅聚,下联:礼诚礼信礼方家。
顾默默抬眼看了,就对这一家有好感。再加上彩绘的斗拱飞檐,一看便知道这一家有些家底。
“大壮媳妇”陈明德叫住提裙要进的顾默默,神色有些犹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