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是出了名的光明磊落,郭胜为人刚正不阿,他任督军,无人有疑。方将军军威卓著,骁勇善战,两个人没有私交,也谈不上私仇。”
帕子被他洗净晾在石头上,他看着洁净的帕子说:“方将军最初是窦准一手提拔起来的。”
雾气很大,打湿了岸边青苔,也打湿了她的发梢。
军令案疑点不少,薛崇所言一定为真么?
她擦干发梢上的水,缓缓说:“私藏兵器是灭族之罪,要保族人难度极大,薛崇就这么轻易相信你能保他族人?难道他不会因怀疑你做不到,而胡乱攀扯什么舆图?他的话也未必是真。”
“薛崇远比你想的狂妄”,陆戈单手撑膝看着她,“他甚至自信能以己身恕罪,而不牵连到族人。这背后倚仗的既有陛下的仁心,也有他多年在军中的威望,若他有五成把握,那我便再分他五成,他自会说出实情。”
林间树叶轻动,阿雎扑腾着翅膀落在石头上。
何少音弯腰捡了把浆果,“那依他所言,舆图哪里有异,可查出来了?”
陆戈接过浆果,递给阿雎。
“查不出,制图的人是薛崇同乡,已经死了。和这个案子沾边的人都死了,战死的,病死的,加之以祸,置之于死,翻不出一个活人。”
他的话冷冰冰的,快要把人冻住了。
雾气泛涌,何少音有些冷,她抱着胳膊,看了眼吃食的阿雎。
“当年没有人查吗?”
陆戈把她揽进怀里,“这案子发生没多久,先皇崩逝了。既是前朝旧案,便无人再提。”
他的怀抱暖暖的,何少音倚着坚实的胸膛,恍惚有种这辈子高枕无忧的踏实。
温暖和安全容易让人丧失警觉,她终于在安宁中意识到了一件事,惊愕抬头。
“你为什么要查,难道你想翻案?”
“我想知道真相。”
他目光坚定的能把人钉在地上。
“这案子不明不白,前后牵连了五万多条命,不能这么算了。”
浓雾打湿了他额前碎发,却浇不灭他眼中如火般喷薄的怒气,那火升起来,越燃越旺,越烧越烈,烧尽不能见光的污浊和盘根错节的肮脏,在灰烬之上辟出一方光明。
她被陆戈的话烫了一下,真相么?军报不写,史书不记,近二十年无人问津,人证物证到何处去寻。陆戈的前路是生生在没有路的地上踏出一条路。
远处传来悠远的钟鸣,林间的鸟一惊而起,振翅之下无数残片扑簌簌掉落下来,发出狂涛的声响,像送灵的挽歌,为枉死的人悲鸣。
听钟声不远,她徐徐开口:“附近有寺院?五万多人的生死,交叠在一起沉重得很,该进柱香告慰亡灵。”
陆戈抬手一指,“山那边是国清寺,起雾了,改日我陪你去。”
坐上马背时,脚下的悬空让她忆起了来时的颠簸,陆戈洒脱,他能信马由缰,可是不能不顾她的死活。
她贴在陆戈耳边软语商量,“下次我想要个马镫,腿颠麻了。”
陆戈低头一看,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歉然笑说:“马上买。”
沈霁之在车轿里扇着折扇,悠闲的瞧着打马在前的陆戈。
他吩咐车夫追上陆戈,自个儿倚在窗扇上,转着扇子玩。
“上将军也是思过结束,出来溜风?”
从陆戈怀里探出个小脑袋,沈霁之看清了人,手没稳住劲儿,扇子坠在地上,扇骨也跌折了。
他环顾一圈,见没人往这边看,手挡在嘴边轻斥:“青天白日,你怎能与男子共乘一骑,宫里女官没教过这条礼仪吗?”
要怪就怪陆戈生得轩昂健硕,把人挡得严严实实,方才他从后面只看见了一个人,谁能想到前头还坐着个何少音。
何少音踩着小马镫,吃着小糖人,心里还记着沈霁之对萧睿的示好,皱眉道:“沈大人就没有和人共乘一骑过?”
这可戳到沈霁之的心窝了,从樊州回京时,陆戈急于赶路,曾令他和符离共乘一骑。符离是何等粗野的人,马驱得飞快,害得他吃了不少苦头。
当着陆戈的面儿,沈霁之也不敢否认,手在空中点了半日,没好气地丢了句:“真是世风日下。”
“这叫情投意合”,陆戈眉眼舒展,语气闲闲:“日后备好喜帖,一定先送去沈府,沈大人记得来赏光。”
沈霁之冷哼,“等到了那一天再说吧。”
他伸手拍打窗扇,吩咐车夫打马快走。
车夫喊了两嗓子,马不肯往前走一步,反倒去拱陆戈的马,急得车夫掏出鞭子照着马臀抽了两鞭。
“大人,这马看对眼了,怕是不好行路。”
陆戈抢在前面调转马头,冲沈霁之一笑,“世风日下?”
手中缰绳一紧,带着何少音快马离去。
这几日,全城的世家女子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