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步走来,挨着何少音坐下。
儿子过来是为了谁,陆夫人心知肚明,这当头搁下针线,顽笑道:“才多大一会儿,就跑到这里寻人,我还能亏待何娘子不成?”
陆戈看了眼小山堆似的福袋,了然道:“再不来,人就累死了。”
他夺过何少音手中的针线,对她说:“说话可以,活计就免了。”
“哪里就累死了”,何少音用手肘碰他,“和夫人说话高兴,绣得也比往日快。看着挺出活儿,其实是空赚吆喝,没费力气。”
他把针线往桌案一搁,对母亲行礼,“时候不早了,改日再带少音过来”,说完不忘把何少音从座上捞起来。
陆夫人正要点头,见仆妇捧着一方铜匣来跟前回禀:“陈家娘子遣人送来一对净瓶,说约夫人七日后同去国清寺礼佛。”
陆夫人当即打开匣子,面露微笑,“与陈娘子说,老时辰在城门口相见。”
是陈映姝。
何少音眉头微蹙,行完礼,由陆戈领着出门。
刚从陆府出来,何少音一眼瞧见车轿旁的彪形大汉。那人右眼缠着黑布,左脸上划有一道长长的红疤。
离得越近,越觉得此人狰狞可怖,她侧头细看,此人仅剩的一只眼里布满了冷漠的怨毒。
因恐惧而生的凉意沿着脚骨一路蹿上头顶,她想不通陆戈为什么会留这种人在身边。
宽敞的轿厢只有她一人,心里装着事,坐也坐不安稳。
她推开车窗,又瞅了大汉几眼。
听见动静,陆戈转头看她,见她不往这边瞧,手中缰绳一紧,调转马头去找她说话。
意识到陆戈过来了,她尴尬笑道:“我随便看看”,身子一缩,快速合上窗扇。
车轿几乎立刻停在原地,陆戈俯身推门而入,坐定后又吩咐行路。
他背靠车壁,偏头瞧她,“何娘子跟我回了趟家,忧心忡忡,往后再想让何家把女儿交给我,怕是难了。”
何少音回头看他,步摇随着晃动发出好听的玎玲,“上将军还有难办的事?”
他觉出不同,直起身子靠近她,“人人都有难办的事。”
“这话不错”,少音点头,“那陆家是遇着什么为难的事,让上将军不惜冒着不臣不敬的险请陛下收回成命,召父母提前入宫。”
他稳得很,环在她腰间的手寸力不增,没人能猜中他此刻的心思,何少音也不能。
静坐片刻,他转头推开窗扇,冷令:“呼日延,择一僻静处停车,五丈内不许有人。”
等他再度开口,已是半盏茶后。
“起初觉得有异,只因在丰乐楼过寿不像太傅的作派。”
陆戈说话直截了当,“丰乐楼姓窦,知道的人虽不多,但我既晓得那是窦准的地盘,就不能不警惕。后来又传出丞相突染时疾,不能赴宴,事情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不管这场宴,是寿宴,还是鸿门宴,何陆两家同时赴宴,一旦有变,我未必能照顾周全,所以把父母支去宫中。”
他早有疑心。
也早有打算。
说起何陆两家还这么自然。
与方才从陆夫人口中猜到真相而震惊的她相比,此刻的她坦然多了。
何少音靠在他肩上,自言自语:“倘若真有人设局,寿宴变数难测,设局者为了不留把柄,此局全靠驭心。说直白些,他就是在赌,赌人心是否如他所想的那般黑暗。”
“人心若黑暗,设局者的心只会更不堪”,陆戈转了几下她手上的戒指,问:“你若是设局者,是盼着出事,还是不出事。”
“自然是出事。”
“不错”,他手一停,“他只在意结果,倘若寿宴不能成事,那就换下一次。朝中文武失和一日不扭转,那他就多一日机会。”
“他能得到什么好处?”何少音也转了几下戒指,“已经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还想要什么?”
陆戈一手扶正她的身子,“旁人想要什么不好说,我想要什么倒可以说说,何娘子给个机会?”
见他越来越近,何少音急忙伸了手指去堵他的唇。
“想要机会?我有一事请教,若答得好,就给你机会。”
“还有何娘子猜不出的事?说来听听。”
他的唇始终贴在葱白的柔指上,张合间不知碰了多少次。
一定是故意的。
可是,手是她自己伸过去的,能怪别人么?
显然不能。
何少音双臂环上他的颈,附在耳边说:“既然不是为了积累功德,也不是为了消除业障,为何还要顶着被朝臣弹劾的压力对薛家人网开一面?陆薛两家非亲非故,能做到这份上,得有个说法。”
他的指尖穿过发丝,往上摸到她的发髻和冰凉的步摇。
“北桓平定不久,需要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