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1 / 3)

次日,在太医几番施针后,长公主恢复了痛觉,手指能随着下针的深浅呈现不同程度的蜷曲。

何少音站在床榻边睥睨着赢弱不堪一握的长公主,不夹杂一丁点怜悯,连做样子给人看都十分懒怠。

长公主没了盛气凌人的骄傲,脸上除了死寂的白,还泛着可怖的青。她双足跌断,腰骨错折不可弯曲,伤情远比陆戈口中的死不了要重上百倍。

万幸的是,她坠下时头砸在洞底一堆污浊的衣物上,借着这股缓冲,头才没有受到重创。

这是她的幸运,也是何少音的幸运。

床榻上的人低垂的眼睫忽有了蝴蝶振翅般的轻微闪动。

何少音拂过层层帷帐,冰凉又雪亮的双眸注视着那双在迷离中越睁越大的眼。

“渴,拿水”

长公主的声音如细蚊般孱弱,若不是离得近,很难察觉到她在说话。

一碗人参黄芪杜仲汤,递在她失了血色的唇边。许是渴得久了,长公主哽着脖子去够碗盏,大口大口地吞下汤水。

蜿蜒的细流从干裂的唇角溢出沿着她脖颈向下流去,她挣扎着离开汤碗,语气愈发暴戾。

“会不会伺候人,去拿绣帕。”

她恼怒的视线在对上何少音冷寂的双眸后,冰冻在原地。

长公主张了张颤抖的嘴唇,错愕的神情化作残酷的怒气,“怎么是你,本公主不想见到你,出去!”

“我与公主心意相通,也是这样想的。那不妨说快一些,省得彼此相见两厌。”

少音放下汤碗,气定神闲的坐在软塌上,扫在一架簇新屏风上的视线骤然收紧,“我长姐对你不薄,从未说过你半句不是,你为何如此恨她?”

少音没有按照陆戈预先同她说得那般问讯长公主。

只是自证清白有什么用,长公主在一日,她就要受一日的惊扰,陆戈护得住她一时,也护不住她一世,陛下终究是不忍发落女儿的。

脑海里浮现出陆戈曾说的话,陛下对长姐情深意重不是吗?

那就赌一回,赌一赌帝王情爱能否替她斩草除根。

“本公主没心思和你说这些,来人,快让她出去!”

长公主试图用臂肘撑起沉重的身躯,当她意识到完全做不到时,惊愕不已,继而崩溃大哭,“怎么会这样?我的腿为何使不上力?”

“从那么高的洞坑坠落,任谁都会是这样的结果不是吗?你存了害人的心思,还怕承担这样的后果吗?”

何少音抚过软塌上细密的金线,语气泠泠,“众人只道你我幼时起便不对付,但个中缘由究竟如何,你心知肚明。若不是你一而再再而三地对我长姐口出恶言,我怎会与你发生争执。你当我长姐可欺,便觉得何家人人可欺吗?”

少音的声音失了温度,像冬日河上漂浮的碎冰。

“可你又聪明得很,只在我面前出言谩骂。旁人问起,你便避重就轻地说是口角相争,只字不提对贵妃的出言不逊。毕竟那时的你只是个孩童,谁会相信一个孩子会说出那般怨毒的话。”

许是汤药见效,长公主恢复了力气,侧过头阴厉一笑,“你见我如今缠绵病榻,奈何不了你,所以来找我算账吗?”

她怨毒的看着沉静如波的何少音,“父皇成日往你姐姐宫里跑,把我母后的脸面置于何地?贵为皇后却日日独守空房,天下没有这样的道理!你姐姐年纪轻轻为何多病,怎知不是狐媚太过,遭了报应。就算没有那碗汤药,她也活不久。”

屏风那头传来一声细微的茶盏碰撞声。

少音从软塌上起身,徐徐行过一块块金砖,目光如利刃,刀刀剐在长公主身上。

“你也信因果报应啊,你想杀我,却误触机关跌下洞坑,焉知不是枉死的婢女在向你索命。如今你承受的一切苦楚都是报应,不值得同情,也不值得怜悯。”

长公主气怒之下,双眼微凸,发丝沾了汗斜在她的脸上,像一道狰狞的疤。

她声嘶力竭的对抗着,“我不怕报应!我只恨在你姐姐生前没有多下诅咒,我只恨那日不该与你多费唇舌,应当一把将你推下洞坑才是。”

无限的懊悔让她的声音变得尖锐又凄厉,“你姐姐抢了我母后深爱的人,你又来抢我深爱的人。她命不长,你也活不久!走着瞧,我有的是机会要你的命。”

何少音轻轻吁出一口气,“终于肯说出这些心思了,憋在心里很不好受吧。”

长公主忽而镇定下来,唇边传来讥笑,“休想套我的话,我不会认。即便是我失足跌下洞坑又如何,除了你没人看见。不!应当说,是你推我下去的。”

她的笑妩媚又邪恶,不知天底下什么样的毒药才能浇灌出这么妖冶的花。

慢条斯理的声音下,隐藏着扭曲到极致的心思,“你与本公主起了争执,便生了歹意要置我于死地。心肠歹毒,和你姐姐如出一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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