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以来,这天气着实是炎热得很。
烈日透过树叶缝隙落到大地上,露出点点斑驳。这炙热得烫意连同不止的蝉鸣扰得人心烦闷得紧,沈青想要从乔云鹤的手中夺过折扇扇风惨遭拒绝后,便是更烦了。
“收敛些。”
“什么?”
沈青有些没好气地盯着乔云鹤,见他一脸茫然不说,还颇为惬意地霸占着躺椅在树荫下摇晃,他自己却被挤到边边角角晒太阳,郁闷得不行。
“你近些日子着实是太嚣张了。看看你这表情,荡漾得我都没眼看。”
乔云鹤不紧不慢地看了他一眼,“沈兄,你这是妒忌。”
“我?妒忌你?你莫不是疯了不成?”沈青觉着他怎一个不要脸得了。唯一称得上有一些不安的,便只有心心了。
也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这些日子心心同乔云鹤之间的气氛瞧着有些令人琢磨不透。
心心见到他时,眼神总是亮亮的,唇边也漾着抹弧度。具体沈青其实也说不上来究竟何处不对,但就是直觉有些不同寻常。
但去问起乔云鹤时,这厮却只会给他一个温和明亮的笑,一脸春风得意的该死模样,瞧着就惹人心烦。
“说起来,近日心心好似收到了皇室的传书,好似是明珠公主的。”沈青不过无心之言,却是令正抬手添茶的乔云鹤指间的动作停滞,连带着壶嘴的滚烫热水都飞溅出去了几滴。
水洒落在黑褐木桌上也朝着沈青飞去,骇得坐在正对面的沈青下意识后移了好几步才稳住,一脸的震惊,“你莫不是有什么手腕上的旧疾?”
此番,乔云鹤的面色便是冷了下来,并未去回答沈青一个字。手指按压着扇骨轻敲着桌面,随着规律且舒缓的节奏,记忆也是跟着回到了许多年前。
那时的他还并未有眼下的丰神俊朗,不过是个满脸尘土,粗布麻衣不受宠的小子。
他向来不爱同那些自己名义上的兄弟姊妹有过多的接触。
起先的时候他还真当所谓血脉相连的亲人会同那些个看不起他对他拳打脚踢,让他吃馊饭的太监宫女们有所不同。
结果便是给他狠狠地上了一课。
温热且鲜美的鱼汤从头顶顺着他满是污泥的稚嫩面庞上滑过,低落进颈间,粘稠而令人难受。
那穿着上好丝履的脚用力地在他的脸上摩擦,踢进雪堆里,吃了一嘴的泥沙碎枝。
耳边是他们那讥刺尖锐犹如魔音穿耳的笑声,震得大脑轰鸣。
这般情况也不过只是家常便饭。
最后是他那个名义上的三妹站立在他的面前。
乔云鹤相对是更熟悉她的,因为她哪怕在这囚笼般深宫也总是如一只优游自如的小鸟,轻快而眼神明亮。
他曾真听从了那早已去世的母亲的话,将对方当过是自己的亲人,直到那毫不遮掩的厌恶自她高傲的美目表露无遗。
“真是个废物,难怪父皇都要将他赶出宫去。还是快些消失了为好,总待在此处我都不愿来放风筝了。”
……
沈栀心确实是收到了来自于裴怀珠的邀请。
本以为那日乞巧节一别,自己同那高高在上的明珠公主便不会再有什么交集。谁曾想变故来得如此之快,脸被打得啪啪作响。
裴明珠的信上说,因知晓沈家近些日子在胭脂等方面的创意风靡全京,赚了个盆满钵满。并且还知晓这都是她沈栀心的主意,一番打听,便也得知了她在市井间还有些许名声。
多是通过助如任雁儿、李予微的姑娘获得心仪之人的青睐,也有如李清婉那般的情况。
总之一言蔽之,裴明珠与驸马刘沐大婚在即,想请她入宫出谋划策。
天家之命自不可违,她沈栀心不想参合这些事情也是没辙,直觉告诉她事情恐怕倒也没这么单纯。
回忆起当日裴怀珠离去时同自己说的那番话时,她这才有所感悟。
——原来当时裴怀珠就早已打定了主意要让她入宫。
沈栀心对这些事情本还不甚了解,问过了李予微后这才知晓那明珠公主所看中的驸马爷乃是堂堂今科状元。
刘沐寒门子弟,仪表堂堂,青年才俊。因裴明珠的一眼相中,成了驸马,也断送了仕途。
裴明珠刁蛮任性,向来不懂得什么情情爱爱,只顾自己是否高兴。圣旨刚下的时候,京中流言蜚语更是不绝,都说那明珠公主一时兴起毁了人的一生。
但对此,她沈栀心自是不会评价分毫。
裴明珠催得急,她便只有简单收拾行囊,不宜时日便要踏进那偌高的宫门。思来想去,便也只有当作是去寻常人家小叙,不然还真没法去平复她慌乱的心情。
裴明珠对她的态度颇有些怪,沈栀心不是看不出,连带着对乔云鹤好似也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不曾言说。
可偏偏她又什么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