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那人将发束于头顶,佩一金色龙纹小冠。身着墨黑缕金云纹长袍,衬得身材颀长匀称。剑眉下那一双凤眸与裴明珠尤为相似,薄唇似笑非笑。
“二皇子殿下!这位是明珠公主请进宫来的沈姑娘。”
沈栀心回过神来,跟着屈膝,却被对方抬手虚扶起。
本想言谢,却是本能地感到此人靠自己未免近了些,下意识蹙眉后挪了两步。
也不知是否皇家之人都天生具备着些不同常人的魄力,总教她有些惶恐不安。
尤其是这二皇子看她的眼神,戏谑肆意,从头到脚,仿佛打量的并非是一个人,而是一件商品。
“……原来是沈姑娘,幸会。”
裴殊好整以暇地眯眼打量着眼前这个因不安而缩紧双肩,多少有些躲避自己却又不敢太过明显的别扭模样。
唇角的弧度愈深。
“你们都去忙吧。恰巧此时清闲,也好些时日没见三妹了,便由本宫带沈姑娘前往吧,不知沈姑娘意下如何?”
沈栀心只是笑意不减,说这些“是民女的福气”等毫无意义的场面话。
这二皇子裴殊与三公主裴明珠倒当真不愧是血缘至亲,在强迫人还非要找个冠冕堂皇的体面上如出一辙。
这话说的,她有拒绝的权利吗?
那些个宫人的表情都有些不太好看,却最终都将视线汇聚到福公公身上见他轻微摇摇头后,都选择了退让一旁。
沈栀心默默将这些看在眼里。
“沈姑娘好似对本宫有些许误会。”
一路上沈栀心都尽量同这位尊贵的皇子殿下保持着两三步的距离。
这皇宫沈栀心自然是头一回来,其华贵用度自是她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红墙黄瓦,琉璃瓦顶,金碧辉煌不说;古树参天,花红柳绿,实属美不胜收。
饶是如此,如今沈栀心也提不起什么兴致。
本就人生地不熟的认不得路,是已跟着他身后转了约莫有近半个时辰了,却还是没个尽头。
“殿下说笑了。”沈栀心轻轻偏头,莞尔而笑,随后不动声色地敛回目光,甚至都没多瞧这位龙眉凤目的皇子多一眼。
她沈栀心旁的不敢说,直觉倒是真准的。
而且,还很惜命。
什么该看什么不该看,她心中怕是比谁都有数。
沈栀心回避裴殊的意思实在是明显了,但他倒是也不见有任何不悦的意思,反倒是意兴盎然地去肆意打量起她来。
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哪怕是眼下不去瞧他,绷着张小脸瞧着也如此可人。
沈家他也是有所耳闻的,京内首富,谁人不知?
就是这位沈家千金,倒是格外经历坎坷,引人发起兴味。
“你腰间佩戴的这是何物?可否给本宫一瞧?”裴殊的视线肆意向下游走,最后竟是落在她腰间环佩上一滞。
沈栀心随他目光下移,眉目间有几分疑惑,如何都想不通这位二皇子殿下怎的这路走着走着,就看去了她腰间玉佩之上。
“殿下请过目。”沈栀心只能摘下,双手奉上。
那物不是旁的,正是四年前乔云鹤送她的那枚平安扣。
自那夜乔云鹤求娶过后,尽管沈川并未松口,但她却是已经自个儿答应了乔云鹤的求亲。
于她同乔云鹤而言,未来成婚早已是一件板上钉钉之事了。
这枚一直被她小心翼翼,视若珍宝随身佩戴的平安扣便也明目张胆地拿了出来。
沈栀心现在都还记着,她头一回拿出来佩戴的那天,乔云鹤默不作声,盯着她的眸光似乎燃着火。
于是一逮到了机会他便将沈栀心给带进了那片熟悉的小树林中,满是暧昧的吻声和二人交错杂乱的呼吸。
思至此处,沈栀心不免为自己青天白日里如此不知廉耻而倍感脸红,绯色攀上腮颊。
少女独有的娇羞与喜色落进了裴殊深邃的眉眼中,他摩挲着手中软玉的指腹微微发力,舌尖也染着焦躁与不耐掠过牙齿。
然后归于平静。
“是块难得的美玉。”还是他曾经见过的。
只不过那人当初就好像那饥肠辘辘的恶犬般,又脏又臭,眼神狠戾,咬掉了一个太监的小拇指也不肯让他们碰一下。
裴殊将平安扣递给沈栀心时轻滑过她的手心,恍若无意。
她接过后小心佩戴好,尽量去忽视裴殊那甚至比方才还要更露骨的打量。
甚至包括他方才说话时,看着的也并不是那块润玉,而是她。
压抑下心中的不安,沈栀心将头垂得更低,只想尽快摆脱眼下的局面。
“到了,便是此处。”他话音刚落,便是见一到熟悉人影从院中而出,在瞧见沈栀心身旁的裴殊时,明显神色一紧——
“皇兄怎会在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