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璟逐字逐句读着阿苑的来信,只觉得信纸上像鸡爪子一样的字都可爱的很。
阿苑信中详细总结了此次瘟疫的出现原因、主要症状和如何防治,洋洋洒洒写了好几页。
最后她痛骂了天盛和西昌一番,还画一张黄符,让李璟贴在床头诅咒天盛和西昌。
“怎么都这么大了还信这个,是专门又学了还是怎地,画的倒是比小时候像样多了。”李璟看着比字工整多了的符文,好笑不已,
阿苑一向是有仇必报,而且还得当面就报,实在报不了就画个符诅咒。
李璟记得很清楚,阿苑五岁的时候,被一只乌鸦抢了好吃的,她气的追着乌鸦打到人家老窝,还把人家窝拆了。
可乌鸦也记仇,被阿苑拆了窝后,就带着别的乌鸦成群结队来天静宫捣乱,天天把屎拉的满院子都是。
乌鸦太多了,阿苑打不过,气的不吃饭,抱着弹弓坐在门槛上,只要乌鸦一出现就用神仙醉射。
六长老心疼的受不了,就骗她说这种笨办法报不了仇,不如画符诅咒来得快。
就这样,阿苑被忽悠着学会了画符,凡是打不过又气不过的,就画个符诅咒一下。
李璟悄悄问过六长老,要是画符不灵怎么办?
六长老早就有准
备,说要是不灵就跟阿苑说符没画好,得画好才会灵。
李璟看着黄符,想象着阿苑绷着脸一笔一划认真描画的样子,忍不住轻笑感叹,“傻丫头,只要相信什么就能一直相信,明明比谁都聪明,却比谁都好骗,人心贪婪,哪儿是靠一张黄符能改变的啊。”
即便如此,李璟还是把黄符贴在了床头,他不指望这个管用,只是舍不得浪费阿苑的好意。
她自己在宁州肯定也遇到了很多困难,可她却只字未提,只是一味惦念着他。
李璟将信装回信封,放入自己怀中紧贴着心口的位置。他的小姑娘长大了,试图张开稚嫩的臂膀保护他,可他却只觉得心疼。
他要更强大一点才行,这样他才有资格跟她说:阿苑,不用那么急着长大,你可以继续任性继续贪玩,继续做你喜欢的事,万事有我。
可强大不是一瞬间,任何事物的成长都需要过程,眼下,李璟依然得绞尽脑汁琢磨应对之策。
而殷浩呢,孤零零躺在床上,摸着胸口越来越多的血泡,觉得呼吸越来越困难了,胸口憋胀的快要炸开一样。
他在李璟面前表现的云淡风轻,还说自己命硬肯定会没事,其实他心里也没底。
尤其在知道蜀州因
为这个病已经死了上万人,关云渡他老娘昨天也咽气后,殷浩就更害怕了。
他倒不是怕死的多痛苦,比死更痛苦的事他早就经历过了,但是他还是不想现在就死。
他若死了,小殿下谁来保护,谁来照顾?
每年祭日的时候,谁给家里烧纸?小妹妹的亡灵也不知到了何处,若是没能投胎成功,是不是还得请人做做法事?
还有二师兄,他还没报答二师兄的恩情呢,他若是死了,二师兄会不会很难过……
胡思乱想中,殷浩睡着了,他梦到自己抱着风云二的腿大哭,说他不想死,说他舍不得二师兄,眼泪鼻涕糊了一脸,看的殷浩都忍不住想扇自己一耳光。
好不容易梦到二师兄一次,怎么就不能争点儿气呢,哭哭啼啼难看的要死。
可奇怪的是,二师兄并没有骂他,还特别温柔地抚了抚他的头,让他不要害怕,还说一定会救他什么的。
二师兄的脸柔和的像菩萨,动作轻柔的像他娘,身上还有好闻的药草香,殷浩忍不住用力抱紧了他,哭的更起劲了。
风云二做梦也想不到自己到九里关遇到的最大难题是哄人,活到这把年纪被人抱在怀里,还是哭的稀里哗啦的殷浩,风云二真的想骂人
了。
风云二日夜兼程赶到九里关,还没来得及喘匀气,就被告知殷浩染上了疫病,已经昏迷了一天一夜,现在高热不退还开始抽搐了,不由吓了一跳。
施针、用药、放血、冰敷,风云二折腾了一身汗,终于把殷浩弄醒了。
可这小子刚睁开眼睛看了他一眼,就突然坐起来抱住了他,然后就开始哭,一边哭还一边呜哩哇啦喊着他的名字,叽里咕噜说着谁也听不懂的废话。
风云二被勒的喘不过气,更让他别扭的是围观众人的注视,他忍不住掐了殷浩一把,低声喝道:“殷浩,你给我清醒点,男子汉大丈夫你哭个屁啊!”
可还迷糊着的殷浩却什么也听不到,继续哭,哭,哭。
风云二忍无可忍,摸出一粒神仙醉举到殷浩眼前,“我数到三,再哭一声就把你放倒!”
就在众人以为殷浩依然不会理会时,殷浩却立刻停住了,他眨了眨红肿的眼睛,上下看了风云二几眼,终于醒过神来,激动地哇哇大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