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少年听闻唐如墨之言,乌溜溜的大眼睛灵活一转:“阁下怎可如此信口雌黄!”
唐如墨神色一冷:“哪有盗匪会轻易承认自己是盗匪的?”
少年不愿与他过多纠葛,转身欲走。
临行前瞧了瞧唐如墨的装扮,冷哼一声:“似您这般养尊处优的贵公子,又怎能体会食不果腹、衣不蔽体的苦楚。”
唐如墨伸手拦住少年,沉声道:“即便如此,也绝非你行偷窃之事的借口,小小年纪,却不走正道。”
少年见被唐如墨缠住,想到家中父亲和三个哥哥即将归来。
而自己从家里偷来用以接济老弱病残的银子还未送到他们手中,不禁心急火燎。
见眼前之人冥顽不灵,便改变策略,佯装诚恳道:“兄台所言甚是,我确实不该这般,承蒙兄台提点,小弟必定改过自新。”
唐如墨正暗自琢磨:“方才还巧舌如簧,怎这么快就变换了态度?”
就在唐如墨愣神的瞬间,那少年朝唐如墨裆部猛踢一脚,扯下他腰间的玉佩。
而后如脚踩风火轮一般朝巷口奔去,只留下一句话在巷口回荡:“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我记住你了。”
唐如墨紧咬牙关,怒视着少年离去的方向,这可真是男人的痛楚……
唐如墨微微弓着身子,眉头紧蹙,轻轻吸了口气,眼中瞬间掠过一丝狠厉的杀意。
此时,手下流星双手抱拳,身体微躬,恭敬地道:“属下参见王爷。”
唐如墨挺直身子,正要开口对流星说话,却突然发觉腰间的玉佩不见了,脸色一沉,冷声道:“该死!”
流星身体微微一颤,说道:“属下不知所犯何错,还请王爷给个机会,让属下将功赎罪。”
唐如墨:“速去将方才从此地逃窜的乞丐捉拿回来,他盗走了本王的名佩,此外……”
流星进来时,确实碰到过一个浑身污泥的人,神色慌张地跑了出去。
他立即躬身道:“属下定会将此人抓回,交由王爷处置。”
言罢,便消失于原地。
唐如墨见四周无人,便一手扶着墙,一边忍着疼痛,缓缓移步,心中暗自道:“待我寻到你,定要将你碎尸万段。”
城隍庙内断壁残垣,一片衰败之景。
一群老弱妇孺相互依偎,瑟瑟发抖。
少年气喘吁吁地跑来,对一个高挑清瘦之人说道:“大傻,这里有些银子,你拿去给他们买点吃的穿的。”
大傻一脸疑惑,心中却在回忆一个月前与少年的相遇。
那时少年称自己家境贫寒,无处容身,大傻收留了他,带他回到城隍庙。
城隍庙实则就是一个乞丐窝,甚至还不如乞丐窝,少年总是哀叹自己可怜、一无是处,却总能设法弄来银子接济他们。
纵有万千疑惑,大傻却未曾开口问询,转身取过银子去买东西。
若是他知晓眼前这个泥腿子正是镇国公府备受宠爱的小千金——林婉安。
恐怕会吓得肝胆俱裂。
不多时,大傻与城隍庙的几个孩子一同归来,有人抱着一大叠衣服,有人拎着一大条肥肉,大傻则扛着一大包米。
众人见到这一幕,顿时欢呼雀跃。
由于长期忍饥挨饿,大傻也只能精打细算,所买的米都是陈米或是最为便宜的糙米,煮粥后每人一碗分发下去。
即便是那糙米面做的窝窝头,在勋贵人家眼中连狗都不屑一顾的东西,但在这里却好似珍馐美馔一般。
众人齐心协力煮粥、分发棉衣,大傻却突然哽噎着说道:“幸得这位小兄弟相助,否则我等众人怕是要饿死了。”
众人闻言,纷纷跪地向林婉安说道:“多谢公子,大恩大德,永世难忘。”
林婉安突然一怔,星眸泛红,但又马上扶起面前的老妇人,沉声道:“您起身,你们都起身,此乃我应为之事,且微不足道,不值一提。”
众人起身,开始分发肉粥和糙米面窝窝头。
一人一碗粥,一人一个窝窝头。
此时,一个浑身脏兮兮的女娃娃静静地站在刚刚那位老妇人身边,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兴奋地说道:“婆婆,我们终于能够填饱肚子,穿暖身子,再也不用像以前那样挨饿受冻啦。”
说完,她便欢快地围绕着老人转了几圈。
林婉安独自躲在角落里,一边看着为得到一碗粥而欣喜若狂的众人。
一边艰难地咽下需要伸着脖子才能吃下去的窝窝头,心中痛苦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