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稳稳将香插入归正的香炉。
五点香头明灭不定。
袅袅白烟缓缓浮起。
我慢慢转身。
窗外站着来少清。
他没穿那身骚包的白西服,而是披了件道袍,右肩头露出一截剑柄。
唯一没变的是头上那柄充作发簪的木剑。
“来道长,大晚上不睡觉,跑来做不速之客,是想跟我伸伸手?”
“周先生,大晚上不睡觉,起坛请神,又是为了什么?”
“来道长,敢选在我的住处动手,想是有十足把握斩杀我了!”
“这道德天尊法像有积年香火,只差一步就能通灵天地,显慑神威,搁在懂行的人眼里,价值连城,可周先生现在却作法要毁掉它的香火之力,是觉得有黄元君这陆地神仙的庇护,就不需要太上三清了?”
“上次你来就两次想要动手,可因为陆师姐在旁边,所以当时忍了下来,这两天想必是念头不通达,所以想要回来把当天要做的事情做完!”
“现在这法像已经牵扯你的大部分精神,我要动手,你两面受敌,没有抵抗之力,必死无疑!”
“你猜我既然知道你会再回来,会不会预做先手?”
“陆尘音不在,你无论做什么先手准备,都斗不过我!你要是养了座山,我或许还要考虑一下,可只凭一座临时借住的房子,接不下我这一剑。”
来少清肩头一晃,锵的一声清响,剑柄自动向上窜出一截,露出寒光闪烁的剑身。
我大笑,“来道长,这显技于前的把戏,在我这种靠这个吃饭的江湖术士面前演,等于是关公门前耍大刀,也太不自知趣了,真要想耍,我比你耍得好看。你的真剑在头上,养了几十年了吧,舍得用在我身上?你要舍得,那我也没话可说。”
来少清肩头的剑无声无息落了回去。
他微笑道:“你是高天观的记名弟子,我再怎么念头不通达也不敢对你怎么样。黄元君虽然已经退休快二十年,但虎老余威在,她的部下晚辈可没退,如今遍布重要岗位,真要惹怒了她,老君观这份基业也就保不住了。”
我却丝毫不敢放松警惕,“我还以为你这么大的本事,不会怕黄元君。”
来少清神情淡淡地道:“放眼全国,不论正道外道,但凡知道黄元君的,哪个不怕她?我这点本事,江湖争斗可以,阴谋暗算可以,甚至跟黄元君斗一斗也没问题。可黄元君不是靠着斗法才令人畏惧!她是站着阳谋大势上,一举一动都有倾天之力!我在这样的她面前连个嗡嗡叫的蚊子都不如!她只需要轻轻吹口气,就能让我和老君观全都化为齑粉,到时候怕是还要牵连整个川中同道。难道我还能像某些人那样,为了躲她,逃到国外不敢回来?这无论做人修道,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有多大屁股就穿多大裤衩子,才不会勒到自己。”
我说:“放心,元君自回到高天观,就再也没有外出过,也不会再管任何世俗事务。”
来少清抬手屈指一弹发间木剑,道:“不管不是不能管。就好像我头上这柄剑,在这里不用,就能压得你喘不过气,哪怕你明知道我不会出剑伤你,却依旧连动都不敢随便动!因为你不敢赌我会不会出剑!”
我说:“你可以出剑试试!”
无论他说什么,我都不会松口问他来的目的是什么。
因为一旦松口,这一口气就会泄掉,提到最高的警惕将不自觉地给松散。
对于他这种高手来说,这种一瞬间的松懈,就足够他出手取我性命了。
所以,无论他来的目的是什么,我都只当他是要杀我来应对!
斗法,斗的从来都不是法本身。
来少清笑了起来,轻轻敲了敲窗台,道:“我说过了,我对人间争斗不感兴趣,只想寻求登仙之道。这些年我游走全国,寻古访迹,稀奇古怪的法门见识了不少,但却始终找不到真正的目的。可就在上次来见你的时候,我突然感受到了一丝机缘!我苦苦以求的东西十有八九要着落在你身上。所以我这次来是想跟你做个交换。当然,在做交换之前,我先奉上一件小小的礼物,以示诚意。”
他把一个布包放到窗台上,仔细打开。
包里是一个塑料袋。
塑料袋里装着一个人头,血犹未干。
秦远志的头。
他的表情凝固着无法形容的惊愕与意外。
显然直到最后一刻,他都没想过自己会这样死掉。
我凝视着秦远志的脑袋,没有出声。
来少清道:“他总是跟在仇公子身前身后转悠,想找个杀掉他还不惊动仇公子的机会挺不容易,以至于耽搁了两天。”
我问:“他的身子呢?”
来少清道:“还在住处床上。仇公子在老鸭山那边有个庄园,秦远志找他报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