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晓雯一直絮絮叨叨地说个不停,眼睛都睁不开了,也不肯停嘴,最后前言不搭后语,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我耐心坐陪,有一言没一语地搭着话,直熬到快十点才算解脱。
其实要是使点手段的话,倒是可以解决。
不过她是我的病人,不是对手,不能使术。
怀术在身如藏雷,施术当心怀敬畏。
如果不能把握住使用的边界,随意滥用,养成肆意使术行事的习惯,迟早有一天会栽到这上面,把自己给炸了。
我回到诊室,先看了下放在里屋门口的那碗符水。
碗中只剩下了浅浅一碗底水,清澈无比,水中的符灰全都消失。
这精怪一直在盯着杨晓雯。
如果是在山上偶遇被标记的话,不应该纠缠这么紧。
随身纠缠,双斑同现,都说明一件事情。
杨晓雯是被人献祭给精怪做了媳妇。
献祭童女给精怪为妻,自古以来多不胜数。
但在新中国建立之后,大力破除封建迷信,这种行为日渐稀少,在城市里更是基本销声匿迹。
尤其杨晓雯父母都是公家人,正常情况下,没有哪个术士敢选她这样出身的做祭品。
这事儿透着蹊跷。
我把剩余的水倒在客房门口,转回屋收拾利索,抓紧时间做晚课。
写字的时候还好,等在院子里打拳,感觉到了有视线在暗中窥视。
夜里睡到后半夜,听到院子里有稀稀索索的响动,不是人,而是某种体型不大的小动物,先是跑到客房门口呆了一会儿,然后又跑到卧房外放下了什么东西。
第二天早上起来,就见门口放着只死野鸡,脖子被咬断了,冰得梆硬,
我不禁失笑。
本地不仅是鬼,精怪也一样比人懂礼貌。
我照常站完桩,去客房看了一眼,门口好些细小的脚印,小心翼翼地绕开倒了符水的位置。
杨晓雯睡得正香,把脸都缩在被子里,只露出眼睛和光洁的额头,眼角却还有淡淡泪痕,想是睡觉的时候又哭了。
我绞了她几根头发,回到诊室换香点烛画符,将头发和符烧成灰,取了一颗鸡蛋,打碎了和进鸡蛋,搅拌均匀,然后仰脖子喝了下去。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既然送了礼,就没必要直接喊打喊杀,晚上见一面问问情况再说。
快八点的时候,杨晓雯才起床,人还没出屋,慌里慌张的声音就先传了出来,“完了,完了,迟到了,迟到了。”
一边叫着,一边风风火火从客房跑出来。
我招呼说:“吃完饭再走吧,我请老婶儿多带了你一份儿。”
包玉芹包的鲜肉馄饨,配了四样小菜。
杨晓雯一边说来不及了,一边烫得直吐舌头,一边连吃了两大碗,还把小菜一扫而光,这才抹着嘴狂奔离去。
一夜之间,人变得活泼了许多。
白天无事。
上午来了两家问诊的,一个是当家男人不明原因持续高烧不退,一个是孩子长时间咳嗽不止。
都是常见的外道病,现场收拾之后,效果立显,一家得了三百块的孝敬。
这个问诊频率已经不算低了。
下午照旧躺在窗底下无所事事地听音乐晒太阳,消遣了半天。
张宝山既没上门,也没打电话。
既然如此,我就不打算去杨晓雯家了。
规矩不能坏。
躺到时间差不多,我起身简单收拾了一下,出门打算赴约。
结果一出门,就见杨晓雯往院里走,手中还提着个鼓鼓囊囊的大包,看到我出门,便惊奇地问:“你是算到我进门出来迎我吗?”
我实话实说:“晚上跟人约了个饭局。”
杨晓雯瘪了瘪嘴,说:“那什么时间能回来给我治疗?”
我反问:“昨天不是说好了去你家里给你做吗?我这边不方便做药浴。”
杨晓雯把手中的拎包提起来,“不行,治疗结束之后,还是痛得厉害,到时候你要是走了,我有事都没处求救去。我带了行李,这个月住你这里,等完成治疗再回家。”
我拒绝:“这不行,客房是给远道病人准备的,你占了让别人怎么办?”
杨晓雯道:“对面院子就有房出租,长短租都可以,到时候我可以去那边住,给新来的病人腾地方。”
我说:“不太方便。”
她住在这里,冯娟来了怎么办?
杨晓雯掏出个信封塞到我手上,“这是孝敬,我这事就指你了。”
说完,提着包就往客房去。
我捏了一把信封,两千块,这不只是治病的孝敬,连住下来的房钱都一起算了。
“今天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