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四姑娘为了照顾序哥儿,衣不解带地守了好几天,都累病了,这几日都没去寿宁堂请安呢。”
彩秀从外面打听八卦回来,兴致勃勃和姜穗宁分享。
姜穗宁笑了笑。
韩凌雪这招苦肉计用得不错,一时半会儿的,韩老夫人估计也不好意思再提纳妾的事了。
她手下动作不停,算盘珠子打得飞快,错落有声,节奏十足。
出生在姜家,从小听着算盘珠子声长大,姜穗宁天生对账目极为精通,从没有算错过一笔账。
可她做过最亏本的买卖,就是为平远侯府赔上了一生。
“小姐,您最近越来越像在家时的样子了。”
彩秀见姜穗宁拿起了久违的账本,心中也是欢喜。
“我本就不是什么大家闺秀,硬装也装不出来,反倒惹人笑话。”
姜穗宁已经看开了,这辈子她绝不委屈自己,讨好韩延青和侯府一家子。
翌日,王妈妈来棠华苑,说要从账上支一千两,给韩延青在城北大营打点应酬。
“一千两?”
姜穗宁惊讶地看着王妈妈,一推手里账本,“如今公中的现银只剩五百多两,还要管着侯府一家子的花用,我上哪儿给你变出一千两来?”
王妈妈没想到,一向有求必应如散财童女的姜穗宁会拒绝,脱口而出:“不是还有夫人的嫁妆银子?”
姜穗宁脸上多了几分意味深长:“是母亲让你
来找我要嫁妆银子的?”
王妈妈反应过来,连忙捂嘴,“没有没有,是奴婢僭越了。”
越是高门大户越是要脸面,谁家婆婆敢大咧咧管儿媳妇要嫁妆银子的?
要的就是个你情我愿,心照不宣。
姜穗宁笑了下,又故意叹气,“我明白母亲的意思,只是我的嫁妆铺子刚投了一笔钱去进货,一时半会儿挪腾不出这么多银子……”
那不是还有你娘家吗?
王妈妈不敢说,只能期待一向“聪慧”的三夫人自己开口。
“这样吧,如果母亲允许我最近多去铺子里看看,早点把存货出清,兴许我手头就宽裕了,也好为夫君前途打算。”
王妈妈回去禀告,韩老夫人自然答应,还给了姜穗宁自由出入的腰牌,以后不必来报备。
姜穗宁顺利出了侯府,先去了她名下的绸缎庄,等几个管事过来回话。
她坐在窗前,看着外面人头鼎沸,似乎格外热闹。
彩秀出去打听了一圈,“是去西南平叛的大军得胜归来,回京报捷了,一会儿正好经过咱们这条街。”
姜穗宁嗯了一声,也没多想。
朝廷平叛这样的大事,目前离她这个小女子还太遥远了。
她正发着呆,茶室的门忽然被大力推开。
一个穿着黑色软甲,身材高大,浑身散发着凛冽寒意的英俊男子径直走了进来。
他五官生得极为俊朗,面部轮廓分明,
如书画大家精心描绘的上好丹青。额头饱满,鼻骨挺直,冷白的皮肤衬得唇色殷红,好像吃饱餍足的猛兽。
那双凤眼微微上挑,自然而然带出一股久居上位,不容置疑的矜贵傲气。
绸缎庄的掌柜跟在后面慢了一步,连忙解释:“东家,他说是您的故人……”
姜穗宁对上来人英俊冷漠的面庞,惊讶了一下,旋即反应过来,“我记得你奉旨去西南督军,如今也该回来了。”
彩秀也认出男人身份,连忙颤着声儿行礼:“见过商大人……”
商渡,皇帝身边最得信任的宠臣,年纪轻轻便接管了玄衣卫,掌刑狱之权,监察百官,朝中无不闻风丧胆。
背地里还要骂一声弄权奸佞。
“没错,我回来了。”
商渡轻嗤一声,黑眸里蕴着化不开的坚冰,语气更加森然,“我才走了半年,你居然嫁人了。”
仔细听,那话里竟有一丝咬牙切齿的意味。
姜穗宁莞尔一笑,不慌不忙地倒了杯茶。
“商大人这话有趣,女子到了年纪自然要嫁人。”
自打商渡进了门,屋内的空气都仿佛遭了冻,掌柜和彩秀连大气都不敢喘,低头垂手站在角落里。
只有姜穗宁言笑如常,还把茶杯往对面座位推了推。
商渡冷哼,抬手一掀袍角,大马金刀般坐了下来,拿起茶杯一饮而尽,神情依旧不悦。
“我怎么听说,是你
被人从湖里湿淋淋捞上来,不得不嫁的?”
姜穗宁这才微微变了脸色,在心底暗骂了声玄衣狗。
离京一年多,怎的消息还这么灵通!
她强撑着挺直脊背,给自己挽尊:“一场意外而已,也可以说是天定姻缘,戏本子都不敢这么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