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明。
林浅薇一路打着瞌睡进宫。
董巧贞哼着元若最拿手的唱段,盘着核桃等林浅薇来,一见着人就道:“你这臭丫头拿一戏班子就把我哄高兴了,你怎么就这么有手段?”
“不过是投其所好,像你这个岁数的老太太,十有九个都喜欢听戏。”
“元先生什么时候又进宫?”
“只要太皇太妃一句话,什么时候都可以。”
“那还是算了,我不能坏了宫里规矩,偶尔听听就好。”
董巧贞最近的气色非常不错,年轻了十岁似的,今天儿打定主意留林浅薇吃午饭,便差人提前去跟摄政王说一声。
林浅薇请完平安脉,要叮嘱的叮嘱到位就陪董巧贞聊天,实不料荣晖会来安和宫找她。
“晖儿。”董巧贞一眼看出荣晖十分焦虑,道:“出什么事了吗?”
“太皇太妃,我…”荣晖行大礼恳求道:“我精心练了数日的丹药又失败了,想请林院判去良王府,帮我看看到底怎么回事,求太皇太妃应允。”
董巧贞多少有些扫兴,但还是依着荣晖,摄政王往那边只好重新派人再去一趟。
林浅薇匆匆跟荣晖回到良王府,看到一堆和上次差
不多的废末儿,唯一不同之处是她借荣靖之手送的丹炉炼出来的。
“这是我记下的炼丹过程。”荣晖翻开一本小册子递给林浅薇。
林浅薇从头看到尾,没有看出毛病来。
严谨的说,炼丹她也是半壶水。
“殿下问过苏先生吗?”
“没有,苏先生近日在府中的时间很少。”
“忙别的事去了?”
“李氏绸缎庄的少东家常约苏先生走动,介绍朋友给苏先生认识。苏先生都为了帮我,尽快了解京都里的一些事。”
“王爷可以自己结交朋友。”
“我……”荣晖看向炼丹炉,“不瞒林院判,我现在只想出一炉丹,无论好坏,不要再是废末儿就好,别的事我没有心思。”
林浅薇让荣晖坐下,她号个脉先。
良王殿下的身子骨果然不如前段日子,再这样下去,良王自己就要成废末了。
她道:“京都新来的戏班子,太皇太后都非常喜欢,我帮殿下占个下午的座,殿下去听听戏,顺便出去走走。”
“我满脑子都在想为什么不成丹?”
荣晖的神情越来越苦恼,甚至还有些焦躁,自己问自己,“到底哪里出了错?是我吗?还是那些丹书
?不,不不不,一定是我自己的原因,丹炉是上乘的丹炉,材料是上乘的材料,而我,什么都不是。”
林浅薇听得在心里叹口气。
良王殿下不蠢的,也有一定的心理承受力,可是炼丹居然把心态炼崩了。
良王殿下也太沉迷了!
她就再帮帮忙吧,道:“殿下下午去戏园子听戏,这本小册子我拿回去再看看,我来给殿下找原因。”
荣晖犹豫了好久才勉强答应。
之后,林浅略略坐就走人,下午她去李氏绸缎庄,不找茜儿了,而是找李平儿,让李平儿把苏安叫来。
大约等了半个时辰。
李家后院的茶室里,苏安行礼,“见过院判大人。”
林浅薇抬眼一瞅,直接问道:“苏先生在朋友面前也一直戴着面具吗?”
“是的。”
“为什么不以真面目示人?”
李平儿以为林浅薇有所误会,帮着解释道:“苏兄年幼时患了怪疾,脸上和身上都留下了大大小小的斑,所以才遮掩面容。”
哦?
这能信吗?
林浅薇装作信了,道:“我并无他意,此般见苏先生是为良王殿下。殿下一门心思用在炼丹上,越炼不成就越想炼成,恶性循环
,以至执念深重。苏先生,良王殿下相信你,倚重你,你不捞殿下一把?”
苏安就这样站着回话,“殿下如此,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这话怎么说?”
“从良王殿下回京的那一日,殿下就是一些眼人中改变朝堂格局的砝码。”
“所以你由着良王炼丹,让那些人觉得良王无用?”
“这是眼下保全良王殿下的最好办法。”
“但你不要忘了,国库在良王炼丹的时间里出了任何差错,良王失去的可就不只是名声了,你也将会失去大好前程。”
“我自会帮着殿下打理国库。”
苏安的眼睛藏在一层薄薄的黑纱后,林浅薇看不见,但她能感受到苏安落在她身上的目光。
苏先生好像有话想单独跟她说。
她道:“既然如此,我就不再多说什么,时辰也不早,苏先生坐我的马车回良王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