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
远处响起了一声雷鸣,声音大的,让正在歇息的囡囡差点从软榻上弹起来。
柳凝歌瞥了她一眼,起身去关窗,“你来北邙也有几日了,还没习惯这里的雷雨么?”
囡囡恹恹低下头,“奴婢是夏国人,那里终年都是春日,很少电闪雷鸣。”
居然是夏国人,倒是挺有缘分。
“你胆子这样小,怕是平日里也不怎么出门,是怎么落入人牙子手中的?”
“回姑娘,奴婢家中贫苦,底下还有个弟弟等着娶妻,父亲为了给弟弟攒些彩礼钱,将奴婢低卖了。”
“既如此,你也不用再想着回去了,脱离那种门户,反而是一种幸事。”
囡囡眼眶泛红,“奴婢虽然低贱,但也不能自轻自贱,就算是死,也不会出卖身子伺候男人。”
“啧。”倒是没看出来,还挺有骨气,“这话在我面前说说也就罢了,风月楼里都是靠着皮肉谋生的女子,你这话,是在诛她们的心。”
“是,奴婢记着了。”
柳凝歌侧耳听着房外动静,将一张药方放进了她手中:“这是葛妈妈要喝的药,你去一趟医馆,将药材买来,顺便再带一盏蜜饯。”
“
可……奴婢没有银子。”
“无妨,到那直接报风月楼的名字,会有人去结账的。”
“是。”
囡囡捏着药方出了房间,躲在暗处偷听的杂役立刻去向葛妈妈回禀。
“主子,那胆小的婢女被派去买药了,羽凝还交代让她带一盏蜜饯回来。”
葛玉笑了声:“这丫头着实心细又懂事,知道我怕苦,还特地交代了买蜜饯。”
“您似乎对这女子很满意。”
“确实满意,如若我的女儿没有早夭,现在应该与她差不多的年纪,说不定也能如这般聪明机灵。”
杂役没敢接话。
“行了,下去吧。”
“是。”
喧闹的街市上,囡囡捏着药方,掌心都渗出了汗。
她一路找到医馆,正要将方子交给大夫,却见药方里还藏着一个小纸团。
这是?
囡囡疑惑打开,发现上面写着一行地址,纸团中间还有一颗红豆。
姑娘莫非是想让她将此物寄出去?
可要是被风月楼的人知晓,她就完了!
“这位姑娘,你站着半天了,到底要不要抓药?!”大夫见她一直在发呆,不耐烦的问了一句。
“抓!当然抓药……”囡囡将药方递给大夫,犹豫片刻
,扯下了藏在脖子上的那只坠子。
这是她娘留下的遗物,虽然算不上好东西,但应该能换些文钱。
“大夫,都说医者仁心,我流落风尘,自知没有回头路,您可否帮我把这颗红豆寄于家中,让那缠绵病榻,只剩半口气的父亲知晓我还活着,能够安心离去。”
红豆寄相思,这位大夫也是个有妻女的,看着眼前这个年轻的小姑娘,难免起了恻隐之心。
“好,那我就做一次善事。”
“那就麻烦您了,这只坠子给您,算是酬谢。”
大夫收下了坠子,囡囡拿着抓好的药,步伐匆匆的回到了风月楼。
“姑娘,药买回来了。”
柳凝歌视线落在她脸上,眼神似乎在无声询问。
囡囡轻轻点了一下头,给予了回答。
“多谢。”
“姑娘千万别跟奴婢客气,要不是您,奴婢这会儿不知被卖到哪去了。”
“你把手伸出来。”
“嗯?”囡囡按照吩咐生出了手臂。
柳凝歌将一支银镯放在了她手心,“这镯子不值几个钱,但我现在没有更好的东西相赠,不过我可以向你保证,将来你一定会富贵平安。”
“姑娘,奴婢不能要您的东西。”
“收下吧。”
“……是。”囡囡虽然穷,但并不傻。
这镯子看起来不贵重,但上面的花纹雕刻的栩栩如生,镂空的位置里面还镶了金丝,能佩戴这样的首饰,从前必定非富即贵。
“姑娘,葛妈妈明日就会安排您接客,您想好该怎么应对了么?”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用不着担心,等明天再说吧。”
“是。”
入夜前,柳凝歌去了趟葛妈妈房中。
“妈妈喝了几天药,疼痛可有缓解?”
“好多了,不得不说,你这医术比起陵京中最出名的大夫还精湛。”
“您谬赞了,不过这病症光喝药还不行,得加上按摩推拿才能效果更好。”
葛玉:“我逼迫你接客,你却仍旧尽心尽力侍奉我,难道心里就不觉得怨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