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刚暗下去没多久,沈策乘坐马车被送进了营地。
柳凝歌被唤醒,去了帐篷探望。
沈将军平日里总是意气风发,认识这么久,除了受伤,还没见过他生病。
此刻他,面色惨白的躺在临时搭建的木板床上,高烧烧的浑身滚烫,眼皮子止不住往下耷拉。
“凝歌,真没想到我还能活着从诏狱出来。”
“先别说话。”柳凝歌给他注射了一针抗生素,又喂了碗药下去,“现在感觉如何了?”
“头好像没那么晕了,治疗疫病的药研制出来了么?”
“还没有,这药只能让病患保住性命,症状暂时消退,但传染性仍旧存在。”
沈策有点失望,但短短几天内能达到这种效果已算很不容易了,“没关系,能活命就是好事,我相信你迟早能把瘟疫彻底治好的。”
“嗯。”柳凝歌拧了个毛巾放在他额头,“跟我说说在诏狱里发生了什么,你好端端的,怎么会染上疫病?”
“也没什么特别的,我进去以后,锦衣卫态度还算客气,就连吃的牢饭都比其他犯人丰盛。”
“你是朝中重臣,但凡有点脑子的都明白你迟早会被放出去,锦衣卫当然不敢得罪
。”
沈将军叹息,“我原本还想着,也许皇上哪天解了气就能把我放出去,没想到这么快就染了疫病。”
“你在狱中有没有见过比较可疑的人?”
“没有。”他满心都惦记着外面的瘟疫,那有心思关注旁的。
柳凝歌陷入了沉默。
看来从沈策这里是问不出什么东西了,可无缘无故染病,这其中肯定有鬼。
“对了,我忽然想起来,刚被关押进去时有一位锦衣卫给我递过一杯茶。”沈将军忽然开了口。
“哦?那人可有说什么?”
“只是寒暄了几句,说让我不要想太多,安安心心在诏狱里待着就行,早晚能出去。”
“你可还记得那锦衣卫长什么样?”
沈将军点头,“记得。”
“好,阿珂,你去将那群锦衣卫全都召来,一个个进帐篷给沈将军辨认。”
“是。”
为了避免瘟疫在京都里扩散开,但凡是在诏狱里当值的锦衣卫全都被送到营地来了。
他们逐个进来,直到最后,沈将军才举起手,“就是他。”
柳凝歌抬眸望去,这名锦衣卫样貌平平,看着木讷老实,实在不像会害人的。
“你叫什么名字?”她低声问道。
“卑职
赵苛。”
“你是何时任职锦衣卫的?”
“回王妃,卑职从前在北镇府当过三年锦衣卫,昨日刚被调去诏狱任职。”
昨日刚调去诏狱,这就很微妙了。
“你与沈将军从前素不相识,为何在狱中递一盏茶给他?”
“沈将军威名远扬,卑职早就心生敬仰,递茶只是为了能与将军结交而已。”
这个解释没有错漏,也让人无法揪住不放。
柳凝歌红唇轻抿,朝沈策问道:“沈将军,你可还记得那只茶盏长什么模样?”
“记得,是最普通的陶土杯子,边缘还有个很小的豁口。”他之所以记的这么清楚,正是因为嘴角被那处豁口不小心划了一下。
“若我没记错,诏狱里使用的茶盏都是统一的瓷杯,那只陶土杯又是从哪来的?”
赵苛道:“一个杯子而已,卑职并不清楚。”
“那就由本宫来告诉你,这只陶土杯,是从染病百姓家中得来的,被人特地送去了诏狱内,又借着你的手给沈将军,只要他喝一口,就会染上瘟疫。”
“王妃说笑了,正如您所说的,卑职与沈将军素不相识,也无冤无仇,为何要害他?”
“害人未必是自愿的,也有可
能是受到了胁迫。”柳凝歌指尖轻轻敲击着床沿,这一点细微的声响被无限放大,莫名让人感到心慌焦躁,“赵苛,只要你交代出幕后主使,本宫或许可以放过你这一次。”
“卑职听不懂王妃在说什么,这一切只是您的猜想,并无任何证据。”
“但凡是发生过的事,都会留下蛛丝马迹,只要有心去查,迟早能水落石出。本宫耐心有限,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若你仍旧不愿说实话,就别怪本宫无情了。”
赵苛握着刀的手攥的很紧,手背上的青筋都暴了出来。他嘴唇蠕动了几下,似乎有话要说,可迟疑半晌,还是没吐露出一个字。
“你姓赵,又被调去了锦衣卫任职,你父亲是何人?”始终默不作声的沈策忽然问道。
“卑职的父亲名唤赵崇山。”
“赵崇山?本将军记得此人,他从前被污蔑受贿,判了抄家流放,当时赵大人有一个刚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