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直以为大梁勉强还算太平盛世,各地官员送来的折子也都是一片歌舞升平,可今日所发生的一切,狠狠打了整个朝廷的脸。
百姓们究竟被逼到了何种程度,才会这般决绝。
“曹允,传朕的口谕,立刻派北大营前去安置流民,所需银子一律由户部拨款。”
“是,皇上,那些死去的灾民……”
“全部厚葬。”
“奴才这就去办。”
半个时辰后,北大营侍卫赶到了城门外,帐篷被搭建起,熬粥锅炉也架了起来。
那些死去的灾民用血肉之躯给剩下的人换来了生机,秦王妃不再犹豫,下令济世堂内所有大夫前去帮忙诊治。
临产的女子很幸运,即便耽搁了这么久,还是顺利产下了一名男婴。
柳凝歌用温水替孩子擦拭干净身体,仔细包裹好后放在了产妇身旁,“孩子很健康。”
女子紧紧抱着自己的孩子,泣不成声,“我的儿啊,若你能早出来一刻该多好,或许还能见到父亲最后一面。”
一旁的大夫看的眼含热泪。
这孩子的父亲用命换来了妻儿,是位铁骨铮铮的好汉。
“好了,你刚生完孩子,不宜情绪起伏过大,好好歇息吧。”柳
凝歌洗净手,转身走出了帐篷。
雨水里的血腥久久不散,浓郁的令人作呕。
沈策指挥北大营士兵将所有尸体掩埋,随后走到了柳凝歌身边:“你还好么?”
“放心,我没事。”
“凝歌,我知道你这样做是好意,但还是得给你提个醒,这件事过后,你的名声恐怕……”
柳凝歌淡淡一笑,“你知道的,我从不在意这些虚名。”
无论救苦救难的活菩萨,还是冷漠无情见死不救的毒妇,她都无所谓,只求问心无愧就好。
“唉。”沈策悲痛叹息,“你也累了一天了,回王府里歇着吧,剩下的事交给我就好。”
“嗯。”
她的确累了,这一番折腾下来,身心俱疲。
柳凝歌回府后沉沉睡了一觉,醒来时已是第二天晌午。
白珂伤势好了大半,端着一盆热水进了房间:“王妃,先洗漱吧。”
“你伤还没好,不用这么早出来侍奉。”
“属下躺的够久了,跟在您身边安心些。”
“行吧。”她穿好衣衫下床,“城外情况如何了?”
白珂:“灾民都得到了妥善安置,坍塌的水坝工部也派人去修了。”
“那就好。”
经此一事,皇帝至少能清
醒一年半载,这勉强能算作最好的结果。
洗漱过后,柳凝歌没有胃口用膳,准备去济世堂看看情况,“去准备马车,我一会儿出门。”
“王妃,您这几日要不还是别出去了。”
“怎么?”
“外面……”白珂咬着下唇,犹豫了一会儿才开口,“外面对您一片骂声,说的很难听。”
柳凝歌勾了一下嘴角,“是么?怎么骂的?”
小丫头哪敢回答,站在桌边没开口。
“让我猜猜,无非是骂我心肠歹毒,眼睁睁看着灾民赴死,不肯出手相助,对不对?”
白珂点头,“是,王妃,您不生气么?”
“为何要生气?他们说的是对的。”
“不,王妃才不是这样的人,您这么做是有苦衷的!”
“阿珂,你要记住,嘴长在旁人身上,他们爱怎么说就怎么说,无需为此影响到自己,明白么?”
“属下明白了。”
柳凝歌理了理衣衫,“去准备马车吧。”
“是。”
秦王府马车行驶出王府的那一刻,街市上立刻响起了嘈杂的议论声。
“这女人居然还有脸出来。”
“哼,那么多条人命没了,她也不觉得愧疚,真是心肠歹毒。”
“我从前还说
她是救苦救难的活菩萨,现在想想真够恶心的。”
嘈杂的骂声传到了车厢内,柳凝歌懒散的扯了一下嘴角,神色没有丝毫变化。
一炷香时间后,马车停在了济世堂门前。
正在忙碌的大夫们看到她,纷纷停下了动作,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都傻站着做什么?忙你们自己的事便是。”
陈大夫劝慰道:“王妃,外面那些话您千万别在意,他们根本什么都不懂。”
“本宫像是在意的样子么?”
“……不像。”
被骂成这样,换做其他女子早就崩溃了,可秦王妃却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举手投足都和往日没有半点差别。
“所以你们不必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