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倾泽思来想去,却还是想到了那个他最不想想到的人,那就是郭氏。
其实自打那次,黎倾琰无意从郭氏口中,探出了她可能与老恒王的死有关,黎倾泽便开始背地里调查起了当年郭氏身边的旧人。
那些人是郭氏培养在恒王府内的势力,郭氏身为内在妇人,自不会亲自出面和外界那些心怀谋逆之人联系,必定会派遣心腹手下,与之交接。
果不其然,通过几经波折的探查,黎倾泽在京郊的一个镇子上,找到了当时追随郭氏的一个婆子。
那婆子也着实可怜,据她说自己本姓田,在未进恒王前,原本也是普通的农民人家,可她男人一死,原配生的儿子,便和媳妇儿起了歪心思,为了霸占老子留下的房屋田地啊,他们打晕她,还拿绳子捆了手脚,把卖给牙婆做使唤吓人。
后来田婆子机缘巧合,进到了恒王府,被派到了郭氏跟前伺候,郭氏觉得她是个办事稳重的,常常交代她一些机密的事宜。
最初,田婆子以为郭氏顶多是跟别的高门贵族的妾侍偏房一样,想要为自己和孩子争夺些宠爱罢了,但时间一久,随着她对郭氏的认知日益
加深,她发现郭氏真正想要的,并非这般简单。
就在老恒王即将前往边关,与弥丘敌军交战之际,郭氏命田婆子深夜潜入老恒王的书房,用一方浸了毒液的帕子,擦拭披挂在架子上的金色铠甲。
田婆子算是个脑袋聪明的人,郭氏以她性命相要,胁迫她做下此事,她虽为保当下之命,违心的遵从了郭氏,可回去向郭氏复命之后,以郭氏的心计,岂会再给她留条活路?
况且,老恒王若真因着那毒出了事,谋害皇室贵胄这等滔天大罪,她依然是躲不过去的。
田婆子所幸也没回郭氏那处交差,连夜收拾了细软,趁着天色未亮的时候,偷偷从后门溜出了恒王府,隐姓埋名的逃到了京城外的一个小镇,靠着替人缝补衣物,纳制鞋垫来糊口为生。
要不是亲耳听到了这些,黎倾泽竟不知,郭氏内心对权力的渴望,已使她到了迷失了人性的可怕地步。
老恒王在战场上的意外重伤,军医的错误诊治,还有郭氏派人在铠甲上动的手脚,这些巧合看似没有关连性可言,实则细细分析,却又能推测出一种密谋已久的可能性。
那便是有人借与郭氏
之手,先在老恒王的铠甲上下了剧毒,等他上了战场,再由隐在暗处的弓箭手,趁其不备,以利箭射穿他身上的铠甲,将覆着在上面的剧毒,一并刺进身体要害。
而那姗姗迟来的军医,兴许也是有心之人的安排,他故意开错药方,将本就中了毒的老恒王,活活折磨死在军帐内。
这一连串惨绝人寰,毫无人性的算计,看上去实在是太像心存报复之人的所作所为。
放眼天下,有此能力部署周密安排,且与老恒王有着过往仇恨的人,除了弥丘敌国,便仅有铭王黎南瑾了。
遥想先帝驾崩之初,因未及时册立太子储君,一时间造成了朝局三足鼎立,各自拥护着心仪的皇子。
虽然,老恒王自愿退出了皇位之争,但他却带领着自己的势力,转而同着安炀王等人,一起拥戴起了黎皇。
即使后来黎南瑾知道自己错失皇位的主要原因,可他仍是将安炀王,以及老恒王作为眼中钉,肉中刺般的仇恨。
所以,老恒王的死,八成是黎南瑾一手策划出来的。
当黎倾泽得出这样一个结论,不禁感到背后一凉,身为老恒王的庶子,他有责任,有义务
去给自己的父王报仇雪恨。
可自己的母亲,同时又是幕后黑手的帮凶,这叫黎倾泽倍感进退两难,无论迈出那一步,注定都是对一方的不孝。
黎倾泽踌躇不前的拖延了些时日,终于决定应以大局为重,不再任由自己的母亲错下去。
便选在例行去往恒王府,向黎倾琰禀报账目之时,把自己所知的一切,完完整整的告诉他,哪怕最后自己跟郭氏会被处死,黎倾泽也不想背负着一身罪孽苟活。
次日
黎倾泽整理清点好所有的账册,方命人抬着装有账册的箱子,朝恒王府的方向而去。
黎倾泽的马车行驶至恒王府的大门前,守门的侍卫查看完小厮递上来的帖子,方对身后一挥手,命镇守再大门两侧的侍卫,收起了手中阻拦的长枪。
“卑职等有冒犯之处,还忘大公子海涵!”为首的侍卫抱拳赔礼道。
黎倾泽无碍的淡然一笑,“言重了,前阵子王府里发生的时,我也有所耳闻,你们护卫在外围的侍卫,的确该谨慎些。”
侍卫不做他言,伸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黎倾泽带着两个搬着箱子的小厮,迈步进了恒王府的大门,在乔装成
引路丫鬟的护卫指引下,绕过前厅的数重机关阵,来到了位于中庭的茶座雅室。
晌午未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