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停了。
风,止了。
魂山之上一片寂静,死一样的寂静。放眼望去,四处都是皑皑白雪一片,不见半点青山翠绿,了无生机。
跟着张太乙,许十翼和李慕白来到了一个药园,一个奇怪的药园。这里与外面不同,这里有生机,勃勃生机,冰火两重天的生机。
正面是两间屋子,不怎么大,却也不怎么小。左面这间有门,右面这间没门。左面这间门窗微闭,右面这间门窗大开。
左面这间里什么也看不清,右面这间里可见摆放着一个巨大的炼丹炉。炉火在烧,很旺,应在炼着什么丹。
东面是个水池,西面也是个水池。东面水池是冷的,西面水池却不是冷的,而是热的,扑腾扑腾翻滚着热浪。
南面是几块药田,北面也是几块药田。南面药田被雪覆盖着,北面药田也被雪覆盖着。南面药田里栽种着许多不知名且奇怪的药植,北面药田里也栽种着许多不知名且奇怪的药植。
但!
北面药田里有一棵桃花,一棵盛开着的桃花,一棵在雪地里盛开着的桃花。花朵妖艳妩媚,像一个女人,一个妖艳的女人,一个妖艳妩媚的女人,诱惑至极。
“这里怎么会有桃花?”许十翼惊诧不已,以为是假的,跑过去摘了一朵,才发现竟是真的。
“这不是桃花。”张太乙说罢打了个口哨,让药园外的螣蛟转身游去,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不是桃花那是什么?”
“这是雪桃花。”
“雪……老张你!”许十翼忽觉得自己被人耍了,但还是将怒火隐忍了下来,“雪桃花不还是桃花吗?”
“雪桃花是桃花,但不是一般的桃花。”张太乙远远望着这棵桃花,却又不像是在望着桃花,而更像在望人。
“有何不一般?”
张太乙撇嘴一笑,眼神短暂飘离,然后像望着桃花那般望着那棵桃花,玩世不恭般说道:“一般的桃花呢,只会开在春季里。而这雪桃花呢,它不仅开在春季里,还开在冰天雪地里。”
“会结桃子吗?”
“不会。”
“不会你种了干嘛?”
“看啊!”
“看?”
“是啊,用来看的。”张太乙望着那棵孤立雪中的桃花,眼中忽泛起了几丝思念愁绪,黯然吟道:“两叶桃花飞落,天外霜寒,不解相思怎如火灼?小炉煮酒,奈何人间几度相逢,离兮离兮,多多多。一坛佳酿入喉,凉夜抚琴,忽念昨昔鲜衣年少。尘世如潮,可怜来去皆无你我,痛兮痛兮,错错错。”
“好词!真是一首好词!”许十翼拍着巴掌走了过来,“张老前辈,没想到你用情挺深啊!种一树,念一情。赏一花,思一人。晚辈,佩服佩服。”
“什么种一树,念一情?什么赏一花,思一人?胡说八道,去去去。”张太乙衣袖一挥,转身指着南面那几块药田说道:“看到没,那角落里就是你们要找的雪月飞花。”
许十翼快步走过去一瞧,确见得十数株长相怪异,如独孤剑庆所描说的仙草。叶如兰,但又比兰叶厚了不少,看着真似某种可食的果菜。
花朵也确实像一个酣睡中的婴儿,五官皆有,四肢皆全。许十翼望着望着忽就觉得怪异起来,不禁背脊生寒。
“张老前辈,这雪月飞花的花骨朵,怎长得如此像个婴儿?”许十翼伸出指头摸了摸,发现手感真挺像摸在一个婴儿那肥嘟嘟的脸上。
“仙草嘛,当然与众不同啦!”张太乙径自走到药园中央凉亭内,用手扫去飞落在石椅上的雪。坐下后,抄起桌上一坛酒倒入碗中,咕咕咕喝了几口,“这是老夫当年四处游历时,在昆仑之上发现的一种怪草。”
“前辈去过昆仑?”许十翼生了兴趣,不请自来走到凉亭内,和李慕白落坐两方,毫不客气的翻过两个碗,倒上了酒。
“去过,很多年前的事了。”张太乙又喝了一口酒,眼神伤愁,思绪万千般说道:“说了你们可能不信,老夫三十八岁时,见一枯根老树焕发新生,偶有所感至此闻道修行。而我这一闻道,便直接跳过了通窍、炼炁、洞法三大境界,踏至淬神人象界。”
“境界也能跳过去?”许十翼狐疑。
“能,不过你现在是个不能修炼的废物,跟你说了也没大用。”张太乙摇摇头,倒上酒,接着方才话题说道:“老夫踏至淬神人象界后,自觉是个天才,两年后,便信心满满去昆仑求仙。结果呀,人家不收老夫,说老夫年纪大了。他奶奶的,老夫当时可才四十岁啊,四十岁就年纪大了吗?哼!”
“这应该只是个借口。”许十翼生怕张太乙把酒给喝完了,连忙从他手里抢过酒坛,给李慕白倒满碗,然后又给自己倒满碗。
“可不吗?”张太乙倒也不生气,边小口小酌着,边自顾自说了下去:“老夫当时一听那话就恼火了,想直接冲破山门打上昆仑之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