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
很大,
像催命的鬼。
许十翼又吐出了一口黑血,或许是被气的。从五脏六腑传来的疼痛也越发剧烈,许十翼开始觉得难以忍受,似有数以万计只咬人的虫子在体内钻爬。
“我还能活多久?”许十翼疼得想死了。
“不到两个时辰。”李慕白的话依旧那么冷,冷得让许十翼觉得他在盼着自己快死。
“杀了我吧!”许十翼快忍不住了,这钻心的疼痛真是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像你杀我娘那样,一剑封喉。”
“我不会让你死的。”李慕白蹿到许十翼身后,先展剑指点了几个穴道,然立马运转真气一掌拍在背上。
“你在干什么?”许十翼不解。
“用真气护住你的心脉,能让你多活两天。”李慕白开始源源不断往许十翼体内输送真气。
许十翼立马察觉到一股暖流涌入,无比舒服的暖流。像温热的羊奶入喉那般,顺着各条经络走遍全身,最后以四面八方之势汇聚于心脉周遭。
片刻过去,许十翼完全放松了下来,享受的接受着这股真气暖流。却正舒服时,这股真气暖流忽然断了那么一下子,一下子之后又才续了上。许十翼心生好奇,问李慕白说:“怎么了?”
李慕白没有急着回应,而是加大功力将更多真气输送进许十翼体内。约莫半炷香后,李慕白方才收掌回元,坐到许十翼对面木椅上,神色微微有些复杂的反问:“你为什么不修习功法?”
“因为我是个废物,”许十翼抬抬胳膊,发现之前疼痛全没了,不过心脉附近却还有些隐隐的难受,“打小我就体弱多病,不是这里疼就是那里疼,疼得要命。唯有喝酒可以缓解,所以我打小就爱喝酒。”
“你不是废物,至少生下来的时候不是。”李慕白忽然解下腰间葫芦,喝了一口,倒不知道他喝的是酒还是什么。
“每个人生下来的时候都不是废物。”许十翼本想跟李慕白讨两口酒喝,他认为那是酒,可一看自己中毒甚深,便不敢去讨了。
李慕白只喝了三口,便将葫芦又系回了腰间。然后看着许十翼,用深邃如渊的眼神看着许十翼,说了句:“你体内被人打了十八根斩神钉。”
“斩……神钉?”许十翼怔了怔,困惑问:“什么是斩神钉?”
“斩神的钉子。”
“什么是斩神的钉子?”
“你不知道?”
“我不知道。”
李慕白若有所思想了想,忽道出一句:“那就别知道了,至少现在不用知道。”
“为什么?”许十翼甚是费解。
“因为现在不是时候。”
“那什么时候才是时候?”
“你身上毒解了的时候。”
“我怕我等不到那个时候。”
“我会让你等到那个时候。”
风,又大了些。
院里那堆篝火已经灭了,只有烧红的火炭子还在发着微微光亮。不过也快熄了,像许十翼的生命一样快要熄灭了。
借着这微微光亮,许十翼想看看李慕白是否是在说笑,毕竟自己已经中了大悲无泪,而谁也都不知道怎么解大悲无泪。可惜这微微光亮实在太微微了,根本不足以看清李慕白脸上的神色。
不过许十翼很快就有了答案,猜出来的答案。许十翼觉得李慕白不会说笑,他不像一个会说笑的人,于是问李慕白说:“你要怎么让我等到那个时候?”
“你今天都吃了些什么?”
“雪貂的肉。”
“你不吃或许就不会中毒。”
“你怀疑是这村落里的人给我下的毒?”
“他们值得怀疑。”
“他们不值得怀疑。”
“为什么?”
“因为他们是我北寒子民。”许十翼笃定的说:“世上任何一个州城的人都可能杀我,唯独北寒三州的子民不会。”
“你为何如此确定?”
“因为许良。”许十翼抄起两根木柴丢进篝火里,冒出来的烟熏得他咳了两声,“北寒三州以前很乱,乱到,像这堆篝火一样,无时无刻不在灼烧……”
“为何?”李慕白问。
许十翼说:“汜水一过,便是北域大周王朝。以前,他们常常横渡汜水过来袭扰,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甚至称我北寒三州子民为两脚羊。那段日子,北寒子民受尽屈辱,生不如死。是许良给了他们希望,带着雪甲军将大周兵将全部击退,并誓死镇守北寒。也是因为有许良在,大周才不敢兴兵来犯。”
“可人是会变的。”李慕白冷冷的说。
“北寒子民不会。”许十翼笃定的说。
“万一他们不是北寒子民呢?”李慕白冷峻的脸上没有半点神情,“下毒的人往往都善于伪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