喷雾混合的, 是催眠,镇定,以及强刺激性的气体。
这个瓶子, 是列车爆炸之前就准备好的, 放在家里的客厅橱柜最深处, 刚才薄尔差点打开的, 就是这个抽屉。
还好薄尔并没有打开。
灌装时, 使用的是外表看不出的普通瓶子, 寻常人即使看到了, 也不会在意。
可薄尔是经验丰富的警察。
万一被他认出来,之后可就都变得麻烦了。
穿着白大衣的年轻医生——也就是一朔,正站在车外, 带着手套的手中拿着罐子。
气味呛鼻的气体在车内狭小的空间扩散,但没有喷中薄尔,他在被攻击后, 飞快拉开车门,跳车而出。
真是可惜,看来这种东西起不到什么作用。
对付对付普通人还可以,对付这种警察精英中的精英, 还是有些太勉强了。
不过, 他本来也没指望用这种东西, 将薄尔击倒。
一朔随手将瓶子丢掉旁边的田地里, 微微一笑。
朝阳落在他的脸上, 似乎连他脸上的绒毛都清晰可见, 他深红的眼眸, 在阳光下, 成了流淌着的, 罪孽的赤红。
那是汩汩的鲜血的色泽。
薄尔浑身肌肉紧绷,喉咙干涩,定定盯着眼前人。
一朔在对着他漫不经心的微笑。
他身后是田地,风吹动他的白大褂,衣摆柔和的翻飞,微长的黑发也被吹动,露出他饱满光洁的额头。
他依旧还是和之前一样的打扮,可浑身的气场刹那间改变。
这张脸……这个人……
目标的脸,与面前的这张脸,数度重合,却无法完全叠在一起。就像隔着叠起来几层朦朦胧胧的毛玻璃,越努力看清越是一团模糊。
与此同时,那个名字堵塞在胸腔,沉甸甸的,每当他试图想起,就会立刻遗忘。
视线集中在眼睛就会忘掉鼻子,集中在鼻子就会忘掉眼睛……整个人都像是被拼凑而成,在脑中无法成像。
感觉实在是太糟糕了。
像误食了某种有毒的菌类,或是怀疑自己的精神健康,是否已有痴呆症状?
薄尔有点想吐。
打破了对世界原有认知的感觉。能另一个逻辑性强的人思考到癫狂。
怪不得,怪不得,他怎么寻找都无果……
是,异能啊。
薄尔几乎想要冷笑,怒火从胸口腾然升起。
左惟朝,你该死,目标拥有异能这件事,是可以知情不报的吗?
他拿到手的资料上,可没有提到一个字的异能啊。
头略有些昏沉。
在跳下车之前,他已尽力屏息,用双手护住脸,但仍不可避免地吸入了少量气体。呼吸中带着刺痛感,鼻腔内火辣辣的,双眼视线也因刺激而变得模糊。
他想起前一天夜里,与同僚一起看录像的时刻。
那也是他第一次接触到如此强大的异能——修改人的认知。
当时,他还在心中无谓的感叹,这样的异能,简直已经违反人的常识了。如果杀人魔没有死亡,再出现在自己的面前,他也有可能会认不出来吧。
当时的感叹与此刻重合。
他与面前的这个人见面,从昨晚到此刻,接近十二而小时,没有察觉到任何的一样。
多么的讽刺。
这究竟是什么……
面前的是一朔?这是他的异能……?是复制,是剥夺,还是什么他想都想不到的异能?
或者说,想得更加扭曲一点。
面前的人可能就是杀人魔,他并未死亡,而是利用自己的能力,扭曲了人们的认知,用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一具尸体,代替了自己的身份。
又或许。
根本就没有“枱·法斯特”这个人,“改变认知”本就是一朔的异能力,他用自己的能力,创造出“枱·法斯特”这么一个角色,把所有人玩得团团转。
到底是怎么样。
以现在能够掌握的信息,根本无法理解。
薄尔紧紧盯着对面,一边警惕着,一边从上衣内兜里掏出一把折叠军刀,果断的在自己的手臂内侧地划了一道。划破皮肤,刺入血肉的疼痛,如闪电般直接传至大脑。
身体上的疼痛,使得因为喷雾而昏沉的大脑刹时清醒。
不管怎么样。
昨天,今天,将近十二个小时,他被这个人耍的团团转。
面前的这个人,应该已经明明白白的知道,他们警方正在寻找他,然而他竟然还敢,还这样明目张胆的来到医院,出现在他们警察的面前——
这是他这么多年的警察生涯中,从来没有体验过的屈辱。
薄尔的后槽牙咬得咯咯作响,眼中的血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