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站在马路对面。他们进入提苏拉。走着走着走入这条广街。一眼便瞧见这个与众不同的地方。琥珀说你们看。他们便由不得惊叹一番。惊叹过了,转而站在街边路口来回四望。总要定夺个往哪边去的方向。
只有小白还仰头瞧着这个神奇又显突兀的地方。打量着正站在落地窗前出神的人。正好瞧见那个人向他们这边望了望。
这个人,是接近无限时间的人。但她仿佛仍在守候,空等一个不可知的未来。
当然这与她,与他们无关。
直到她出现在他们面前。问他们是否在找哪个地方,还是要去哪里,在提苏拉可找到了地方落脚。
她看着他们。淡雅从容。又是如此热情主动,好意降临得突如其来。因而她脸上温和亲切的笑容反而像是掩盖不可告人预谋的面具与伪装。
加上隐藏在她身体中莫名的年岁。就很像在面对神秘莫测又有所图谋的老巫婆。
他们看着小白。她也看着小白。
小白眨着眼睛,眼里清澈无波。
一脸无辜的小白说,没有。
她带他们穿过街巷。
街巷狭窄拥挤。两边满满当当都是商铺。面积太过狭窄逼仄,又全堆到门口路边。零里八碎,什么都有,蔬果衣饰,鱼贩铁匠。巷子又深又挤,两边又都搭着应一时急的雨棚,雨天挡雨,晴天遮太阳。如今只留中间一点缝隙,漏一线阴恻恻的天光,路面坑洼泥泞,满布积水,肆意横流。人却来往很拥挤,前脚接后脚踩踏在路面上。
琉璃问,这里还有鱼。
她说,这里有条河。他们从那河里捕鱼。除了他们,没人吃这里的鱼。
她轻车熟路地走在前面,挤开人群,给他们带路。
她双手裹紧细呢大衣,左躲右闪,这边侧身那边一挪,从人群里穿梭而过。她穿一身驼绒白色套装,也不点缀珠玉首饰,也没有什么繁复的花样。但你就会觉得它很贵,价格高昂。因为它在阴晦的天色里依然萦绕着白色明亮的光晕,很贵的光晕。而她在这个腌臜的地方穿梭自如。羊皮底的皮鞋利落干脆地踩进水漟。他们的指甲缝里都有黑色的煤灰,仿佛每一个毛孔里都是煤灰,他们都涂上了一层又一层灰的膜。肩上擦到,手边蹭到,脚边溅到哪怕一点,就毁了她身上的一切。显然她不在意。他们也不在意。一个自带光晕的人,与他们完全不相融的人来到他们中间。穿入他们的圈子。她在他们中间快速的穿梭。没人在意。——只有她没有。即使从他们中间穿梭而过。她也能一尘不染。依然也同样没人在意。
他们向她打招呼,小妹,待会来把菜拿去,我给你留好了。女娃儿,有朋友伐?宵夜要送伐?
她一手接过旁边面包摊的老板递来的长条面包。一手掏出钥匙,打开一扇街边的蓝色小门。她请他们进屋。
这是她的家。只是一栋简单的二层小楼。比较狭小,也简陋。希望他们不要介意。
她脱下外套,露出修长的四肢,健康的身材和干练的气场。极有风度。
她给他们泡茶。她说,这里只有我一个人住。没有其他人。在提苏拉期间你们尽可自便,有什么需要可告诉我。
她泡的茶专供帝都皇室。每年只产一次。却被她装在一个蓝色搪瓷茶瓮里一大瓮,配了奶用来冲奶茶。暖呼呼的热气氤氲而起,茶叶独有的香气飘荡开来,融进屋里本有甜美香气中。给这个屋子染上一层更为温馨幽静的气息。与室外的喧闹嘈杂产生天地之隔。
他们围坐在铺了产自远东之地的驼毛织毯的圆桌前。琥珀从水晶盅里夹了几块糖放进杯子里。美洛懒懒的啜一口,意兴阑珊。
顺着琥珀的视线。她说,都是少时开始存下来的寻常东西。扔了可惜。摆着玩。你看那个娃娃,当年千金难求。几十年过去,还是一切如新。
她一边说。一边随意看着小白喝茶时,茶杯在鼻前顿了顿,犹豫的模样。
小白放下茶杯,突然问,你找我们,是有什么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