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浅的水滴从冰冷的石壁上滑落下来,滴入淙淙流过的水流中,溅起零星的飞沫,洒落在圆台边缘,顺着凹凸不平的石缝缓缓地蜿蜒而去,沾染了白衣少妇的裙摆。
深不见底的寒潭对面,呆愣了的人怔怔地看着圆台上神色陌生的人,半晌都没反应过来。
“怎么,不说话了?呵,就知道你们是骗我的!”
白衣少妇的脸上带着戳穿敌人伪装的兴奋,混合着狰狞和怨毒,仿佛厉鬼一般凄厉地嘶叫,带起哗啦啦一串铁链响动的声音。
“你们害死了我的孩子,害死了我的丈夫,现在又想来害我……”
她紧紧盯着离她不远的两人,眼眸浑浊却透着凌厉凶狠的光,口中的嘶叫却渐渐变成了喃喃低语。
杨骏呆呆地看着对面的人,明明还是那张熟悉的脸,却带着令人陌生而恐惧的表情,曾经温柔慈爱的目光不复存在,冰冷而怨毒的注视刺得他一阵心惊——
这……到底发生了什么?不过是短短几天(注释1)的光景,怎么会变成这样?
杨骏嘎着嘴唇说不出话来,一双手比杨戬的还要凉上几分。
杨戬紧紧皱着眉,死咬着嘴唇不说话,只反手握住自家兄长更加冰凉的手掌,暗自叹气。
这情景跟上辈子几乎一模一样,唯一不一样的,就是瑶姬怨毒憎恨的人从玉帝变成了王母,但是……
他暗暗咬了咬牙,抬头紧紧盯着不远处那道熟悉的身影。
泠泠的水流映衬着瑶姬苍白而憔悴的脸,模模糊糊看不真切,只隐隐约约能感觉到那双空洞无物的眼眸正狠狠地盯着他们,仿佛若不是被身上的锁链束缚住,就会扑上来将他们撕碎。
如果上辈子瑶姬认不出他是因为催龄掌改变了他的样貌,那么这一世从家变至今不过才短短三两年,而且这水牢所在又非凡间,算起来也就几日不见,为什么瑶姬会认不出他们?
——似乎有哪里不对。
杨戬拉着尚未反应过来人缓缓向前走了几步,待水波的反光影响不到他的视线便停了下来,深邃清冷的目光幽幽锁定在圆台上,细细地打量起来。
只能容纳一人的处所被瑶姬铺散开的裙裾遮掩住,沾染了水渍的下摆从圆台边缘倒垂下来,粗糙的锁链扣在瑶姬的手腕脚腕还有颈项上,固定在圆台边缘。
瑶姬的左手紧紧掐握着冰冷的铁链,骨节泛白,许是力道太大,竟有些微微的颤抖,看起来似乎既愤怒又憎恨,配合着她怨毒的表情,任谁都能相信,她似乎已经几近疯癫。而她的右手却正在缓缓地沿着冰冷的圆台滑动,隐在幽暗的背光处,若非凝神细看,实是难以发现。
杨戬不着痕迹地盯着那只缓缓滑动的手,似乎要看清楚每一处细小的动作,半晌,他才幽幽转开了目光,唇角若有若无地扬起抹笑来。
——原来如此……
他轻轻抿了抿唇角,黑亮的眼眸不着痕迹地向着阴暗森冷的水牢深处瞥了一眼。
清冷的月光从不知名的处所渗透进来,银白的色泽,如同圆台四周幽幽流淌过的水,不甚均匀地铺洒下来,照着阴冷的石壁,凹凸不平的石头显现出斑驳的影子,反射出浅浅的光辉。
似乎没什么不同。
捻动着折扇的手指缓缓将墨黑的兵器撑开,杨戬低垂下眼盯着近在咫尺的水潭,浅浅的水花拍打在脚边的石头上,溅起细小的水珠,沾染到兄弟两人墨黑色的靴子上,顿时晕染出一滩小小的印记。
他扭头看了眼仍处在震惊中的兄长,不由抿着嘴暗暗叹了口气,上辈子的他又何尝不是这副样子,傻傻呆呆地愣了老半天才反应过来。
“娘看起来好像不认识我们了。”他斟酌了半晌,才开口唤回自家兄长的神智。
——如果刚才他理解的没错,那么或许可以冒险一试。
“怎怎么可能?”杨骏顿时瞪大了眼,刚从震惊中反应过来的人听到杨戬的解释,下意识地不敢相信:“如果按你说的,天上一天地上一年,我们从家里逃出来以后才过了多长时间?娘怎么会认不出我们?!而且……而且……”
他皱着眉盯着圆台中陌生又熟悉的人,焦急的声音微微有些颤抖:“舅舅不是最心疼娘的么?居然狠心拿这种锁链囚禁她!”
杨骏抬手指着那些又粗又重的铁链,一双眼睛几乎冒出火来:“他凭什么……凭什么要这么对待娘……我要救她……”
他一直以为,母亲就算被囚禁也不该是这般锁链加身,他很清楚家变之前每年都来看望他们的舅舅究竟有多疼他们的母亲,哪怕是为瑶池所迫不得不囚禁母亲,也绝对不会做出这样的事,可没想到……
他终于明白那日杨戬听到他练功倦怠之后为什么会那样生气,恨不得将他掐死了,如果他能够料想到母亲会遭到这样的待遇,也绝对不会浪费半点时间。
“我要救她……救她出了这个牢笼!”
杨骏恨恨咬牙,提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