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降大雨,意图将这场罪恶的阴谋洗刷去。
长久以来卧在南海之域的峡谷,如龙如蛇,终究在与天地的同震当中,重新隐于海水之中。
这阵动荡令停滞的时光开始流逝,正在打杀的修者们也终于觉出了不对劲。他们感觉到九州大地在颤动,晃得连身体都支撑不住,纷纷抛弃了短暂而莫名的恩怨情仇,找寻稳固的地方以藏身求生。
就在人们以为这场震荡将无休止地继续下去时,震动开始一点一点地变小。
一道天光从昏暗的云层中破开,照在了南部海域的海面上。
波光粼粼,金芒璀璨,似是将这世间一切的美好都饱含在其中,只要望上一眼,便会叫人觉得心情宁静而安详。
猛然回神的琉璃惊诧地看着自己的双手,又看见了满身是伤、倒在他眼前
的牧亭,吓得连呼吸都停滞了。
片刻后,琉璃扑了上去,气恨的一拳头砸在牧亭没有受伤的肩头上,恼道:“你傻了吗?你是不会躲吗?我被馆主洗去了记忆,什么事都有可能做出来、你到底知不知道这件事的严重性!”
牧亭露出憨憨一笑,坦率地说:“因为我不止相信你,我也相信云衍。事实证明,我赌对了。”
两人侧头往海的方向望去。
闪烁着粼粼碎光的海面附近,衬托着一个眺望远方的身影。她流瀑的长发被吹起,尽管衣裙摆尾有些破烂,整个人显得狼狈许多,可她仍旧执拗地看着大海,像是在等待着什么的到来。
“你说,她在看什么啊?”牧亭不解。
扒了牧亭衣物给他上药的琉璃懊恼着生自己的气,哪儿还能顾及桑郁卿?他随口道
:“也许,是在思念故乡吧。”
领头的日馆主不知去往了何方,一直被日月星三馆主以意识控制的九州馆门人在这场惊变后突然醒悟过来,茫然地待在原地发愣。
而牧亭带来的人,已经开始收拾残局了。
就这样过去了半刻钟的时间,一道碎影流光自空气中慢慢浮现,那一袭白衣似乎从未沾染过尘埃,长袍衣摆仍旧在风中翻飞,猎猎作响。
“云衍兄弟?”牧亭挣扎着要起身,结果被琉璃又给按了下来。
只见云衍唇角含笑地微微侧头,礼节性地冲他颔首,算是打过招呼了。
随后,云衍便一步一步地往桑郁卿所在的方向走去。
琉璃突然问:“他们两个和好了啊?”
“没吧……”牧亭挠头,“吵过架之后,他们应该就没再见面了吧?哪儿来的和
好一说呢?不过现在倒是个机会。”
机会未来,倒是有别的东西先来了。
收拾忙慌的人里头,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你们看!那是什么?!”
这一声呼喊中气十足,人们便纷纷撇头向海上望去。
只见在南部海域的上空,密密麻麻的修者御行而来,后面跟着一只巨大的海鱼,它不在水里,反而悠然地在天上遨游。时不时地摇头甩尾,凸显得十分可爱。
大伙儿听见它娇娇地发出了一声长吟,如同归家的孩子,声调里透着欢悦。
九州之人从未见过此等壮观景象,纷纷立在海岸边,看得眼都直了。
“鲲、是鲲吗?古书里记载的那个!”
“好多修士!他们是从哪儿来的?我苍了天了!”
高空上,一个清亮的女声传来,入了人们耳朵里,听得真
真切切的——
“桑——师——姐!我们来啦——!”
温若思这熟悉的大嗓门,令桑郁卿的眼眶里瞬间盈满了水光,差点丢脸地大哭起来。
虽说在中原的日子并不是每一天都过得十分美好,可她仍有同门尚在,熟悉的、陌生的、阴险的、善良的,都是她身边的人。
那是她的故乡,是她的根。
而今,她终于可以回到这片故土了!
身后飘来熟悉的气息,桑郁卿轻轻一回头,一记轻吻便落在了她噙着眼泪的眼眸上,低沉稳重的声音将她紧紧包裹。
让她一瞬间有了安全感。
“我们回家吧。”
端是这一句话,便让桑郁卿潸然落泪。
历经千帆,终是难敛心意,再多阻碍,皆是磨练,不曾消损半分深情。
愿四海安宁,你我长久。
一切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