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来到了码头边,没想到不过一个月的时间,就已经物是人非。
桑郁卿看着汪阳的海面,又转头去看渔女的亡灵。
因为是被淹死的,所以走到哪里,都会有潮湿的水珠滴答着落在地上,一路走来,就像是她留下的足迹一样。
桑郁卿问道:“那些人走了有多久了?”
自从渔女阿爹他们一伙渔夫被一群道士们带上海后再没回来,桑郁卿和云衍前脚刚走,后脚那些人的同门便又来到了沧州。
渔女垂着头,闷闷道:“大半个月了吧。他们知道先走的那批人都没回来之后,就把整个城里的人都带上了船,绑起来,然后等船到了距离码头很远的海上,再丢下来,活活淹死。”
远方的海域鬼气冲天,桑郁卿叹道:“难怪……”
就算是被淹死的亡灵,也只能徘徊在海里,她之所以会回来,完全是因为对她阿爹的执念。
桑郁卿斟酌着用词,不知道该怎么跟渔女解释。
矮了大半截的云衍摸着桑郁卿的手,感觉到她的脉搏跳得很快,便知道她是不想让渔女死了之后都不好过。
索性,云衍直接当了这个恶人。
“你爹死了,和你不同的是,他连魂魄都没能留下。”
云衍冷漠的话里透着点不近人情,桑郁卿一时惊诧,唤道:“师父?”
这么说也太直接了,对方不一定能接受的了这个现实啊!桑郁卿忙去看渔女的
表情。
只见这才十几岁便经历了悲欢离合的少女,脸上露出了苦涩的笑,笑得比哭还难看。她啜泣着揉着自己的眼睛,喃喃道:“我就早知道是这样……早就知道会是这样了……”
少女的哭泣声被海风带走,发出呜呜的声音,是真正的鬼哭。
终究缘分一场,桑郁卿伸手在她的额头上轻轻摸了摸,安慰她道:“或许这让你很难接受,不过你还有机会再入轮回。切莫因为执念而耽搁了自己。我想你阿爹知道你对他念念不忘的话,也会替你难过的。”
话说得轻巧,桑郁卿设身处地地想了想,倘若换成是她和师父,反而没这些凡人放得开。
到底,意难平。
那渔女又啜泣了许久,颤颤巍巍地拿出了一样物件,看起来是个随身携带的玉佩。
桑郁卿从空气中接过了这玉佩,好奇地问了一句:“这玉佩你从哪儿来的?怎么要送给我?你自己不留着吗?”
渔女的啜泣声停,怨恨的目光盯着那玉佩看个不停。
“这是那些人身上的物件。我在被扔下海之前,从他们身上扯下来的。”
“你一个小鬼,能把活人的玩意儿带回来,也是不容易……”桑郁卿的话音才落,手指一翻,便瞧见了玉佩上刻着的一个字:谷。
翻过去再一看,背面的图徽是无量宫的门徽。
桑郁卿重重地叹了一声,将这东西紧紧地捏在手里,一时
间所有负面情绪都涌上了心头。
敏锐察觉到她情绪变化的云衍顾及着渔女在场,不好多问。
等桑郁卿情绪稳定后,便向那渔女承诺道:“妹子,你放心。终有一天,这群猪狗不如的畜生,会得报应的。”
云衍从她的话里隐隐听出了怒气。
挥别了渔女,师徒两人离开了沧州城。末了,野外在外过夜时,云衍终于按捺不住地问桑郁卿:“那枚玉佩怎么了吗?”
给眼前的火堆添了几根柴火,桑郁卿才淡淡道:“玉佩上刻着无量宫的门徽,另一面写着的是一个‘谷’字。徒儿猜想,应该是跟谷琼一辈的亲信吧。”
云衍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从缘法之石得知了桑郁卿和谷琼之间的仇恨明细,云衍自然不会再阻拦郁卿去复仇。只是她要面对的不止是一个谷琼,更是一整个无量宫。
就在云衍比较其中的利害时,忽闻桑郁卿用再认真不过的语气问云衍:“师父,若是你,你会怎么做呢?”
虽然云衍看不到,不过他听得出来,桑郁卿的话里带着点试探的意味。
这个令人心疼的徒弟啊……
云衍摘去了小小斗笠,板着脸正色道:“以前我不知你们姐妹之间的嫌隙,还以为你只是单纯不喜欢我另收弟子。可是郁卿……”
“你多少也对心慕于你的我,有些信心吧?”
桑郁卿听到心慕两个字,脸颊乍然发烫。“师父
……”这副软软又正经的模样,着实可爱!
“你的前世如何,我看得分明仔细。很多事由起于谷琼,止于你的无作为,我对她不予置评,对你心疼有、失望亦有。”
这还是桑郁卿第一次听到云衍内心的真实想法,不免有些郁闷。
“为何失望?是气郁卿不争吗?”
“是瞧着你里外都透着傻气,才会失望。”云衍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