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众弟子入了沧芒幻境中试炼后,众位当师父的长老们,连带着掌门也无心修行,心心念念的都是自家的徒弟。
操心着他们在沧芒幻境中是不是遇上了什么麻烦,可有碰上可遇不可求的机缘,会不会被旁支的弟子欺负了去……作为师父,要忧心的事很多。
不过,和其他人比起来,式微道人就清闲很多了。
他没徒弟。
式微不仅没有徒弟,还不愿意收徒。
他自认为孑然一身轻,师门中的明争暗斗他看了太多太多,也深知内外门这淌浑水够深。
有道是成者为王败者为寇,经过上一辈的争斗后,式微的地位一降再降,已经不是剑蕴阁中备受青睐的核心人物了。
所以,就算他有心将自己的一身所学都传授给某个徒弟,也难免不会保证他的徒弟也会走上和他相同的道路——受人非议,被同门排挤,成为一个彻头彻尾的边缘人物。
到那个时候,只怕式微这颗向着剑蕴阁的心,会愈发失望。
他无事一身轻,悠哉悠哉地借着空暇时候,御风而行,来到了天璇峰上。
师兄云衍的三个弟子都去了秘境试炼,料想他一人也无趣得紧,还不如找他下下棋,打发打发时间。
没想到等式微双脚刚踩上天璇楼外的石砖,就见云衍坐在空地上的石凳上,放在石桌上的左右轻轻地摩挲着一只青花瓷杯;而另一只手,则是微微抬起,似乎在空中画着什么。
“云衍师兄这是在做甚么呢?”
式微兴致勃勃地大步流星走去,他的眼睛只来得及看见空气中飘浮着袅袅青烟,围出了一副画面。从画面中的景象来看,还很眼熟。
在察觉到式微到来,云衍的右手快速在空中一挥,那些烟雾便瞬间消散。
也没让式微再多看上一眼。
不知怎的,式微总觉得此刻的云衍师兄,如同一个怀揣着小心思的孩童一般,小心翼翼地珍藏着自己的秘密,不肯让别人触碰一下。
彻底地“毁尸灭迹”后,云衍才用往常那副风轻云淡的模样徐徐道:“你真是越发没礼数了,来我这儿之前也不通传一声。”
“嘁。”式微不似在弟子面前那般严肃高冷,整个人比在自己的地方还要轻松自在。“我又不会叠纸鹤,跟谁通传去?倒是师兄你那绝世高超的御灵术,怎么不见你教两个新徒弟呢?”
云衍面上闪过一丝不自然之色,随口应付道:“他们用不着,我自然不会教。倒是你,
往我这儿跑什么?”
是嫌自己还不够清闲吗?看来有必要跟掌门师兄说一声,多给式微加一堂晚课了。
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云衍算计上的式微,从腰间摘下一只葫芦,又在翻手之时凭空变出了两只酒杯,咂嘴道:“这不是最近有半数的弟子都去秘境试炼了么?我在我那地方都快淡出鸟了,寻师兄你来小酌几杯。”
云衍拧了拧眉,“你该清楚,我不善饮酒。”
“我知道,不过这可是用长白雪梅酿的酒,只饮几杯并不醉人。”式微在云衍不赞成的目光中为两人各斟一杯酒,将其中一杯推到了云衍的面前。
云衍左右推辞不过,又想到天璇楼近日只剩他一人,便没了顾忌。
白玉小杯轻轻一碰,发出清脆的声响,似响铃被摇晃。
式微见他将那杯酒一饮而尽,突然发问,令云衍有些措手不及。
“云衍师兄方才在用追影术看什么呢?担心你那大徒弟被人给欺负了去啊?”式微的脸上挂着戏谑的微笑,叫云衍一时竟无言以对。
秋风拂面,过了良久,云衍才默默地拿起了酒葫芦,又为自己倾满杯盏,顾左右而言他:“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式微哼笑:“你方才使
的不是追影术?看的不是沧芒幻境的地景?”
云衍一顿,装糊涂般地饮下了第二杯酒。
见状,式微心下了然自己全都猜中了,便打趣他道:“别人看不出来,我能不知道吗?这些年你在郁卿那孩子的身上没少花心思,虽然她天资不足,又受那些捧高踩低的弟子们排挤,可到底你还是心疼她的。”
云衍低垂着眉眼,还是不曾开口言语。
“郁卿小时候被其他弟子欺负,你表面上将她训斥得抬不起头来,暗地里却找那些臭小子们狠狠地教训了他们一番;若思那小丫头嘲笑她没件像样的花裙裳,你便亲自下山寻了手巧的绣娘,用上最罕见的雪蚕丝为她赶制了好几件精美长裳;连你往年游历四方所获的珍品法宝,都当小玩意儿给郁卿玩耍,纵然有所损毁你也不见任何心疼之色……要知道那副云图幻境,我可是问你借了十个年头都没借出来,小气如斯!”
如此种种,可见云衍对桑郁卿有多大的宽容和多重的疼爱。
将云衍那张看似无情冰冷的面具戳穿,式微好整以暇地看着云衍的脸,笑话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