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如兰的身体已经到了药石无医的地步,医生说快则两三个月,慢则五六个月,总之只剩小半年时光了。
这些时日,顾白月过得煎熬,除了上学和跳舞,其他时间都在医院泡着,一心一意陪着母亲。
很快学校里放寒假,季如兰拿到了顾白月的成绩单,看着那明显有些下滑的分数,深深叹了一口气,摸了摸女儿额头:“妈妈拖累皎皎了……”
新年将近,顾家小房子里却冷冰冰的,一点人气儿没有,季如兰躺在病床上枯如槁木,顾白月借住在孟家,寄人篱下。
这天顾白月回家取东西,看着空荡荡的房间,心脏抽痛得说不出话,值钱的东西都变卖折现了,原本母女两人精心布置的装饰物,很多也遭到了破坏。
见顾白月发呆,孟宴臣心中也不是滋味,上前握住她的手:“妈妈说,今年大家一块儿过年,人多热闹。”
顾白月勉强一笑:“不,我要跟妈妈一起过年。”
毕竟,如果没有奇迹降临的话,这是顾白月同季如兰一起度过的最后一个新年了。
季如兰最近一直昏昏沉沉,处于半梦半醒之中,时常精神恍惚,有一次满脸惊疑地对顾白月和孟宴臣说:“刚才不是还闹着吃辣条吗,怎么突然就长大了……”
她已经分不清梦境和现实了,时常将孟宴臣和顾白月认作小孩子。
到了腊月三十这一天,昏睡好久的季如兰突然醒了,人也特别有精神,兴致勃勃地说:“妈妈跟皎皎一起守岁,希望神灵保佑我们皎皎平平安安。”
顾白月心底咯噔一声,脑海中冷不丁冒出“回光返照”四个字。
也不知道孟宴臣是怎么跟父母沟通的,大过年的竟然跟顾白月一起照顾季如兰,没有丝毫避讳的意思,看到季如兰想吃东西,盛情相邀:“家里年夜饭已经备好了,兰姨跟我们回家吧。”
顾白月知道自己这样有得寸进尺的嫌疑,孟家已经对她们母女恩重如山了,怎么还能在他们一家团圆时,不合时宜地前去打扰。
可是看着季如兰憔悴如斯,显然已是强弩之末,顾白月又不忍心让母亲最后一段时光在冷冰冰的医院走过。
恰好付闻樱打来电话慰问,知道季如兰醒过来后,也道:“来吧,家里钱嫂老张都惦念着你。”
到底相识一场,平常大家相处得也算融洽,知道季如兰就是这几天的事了,都想送送她。
至于大过年接触病人晦气不晦气的,到了他们这个年纪早就不在乎了。
孟家地位超然,过年不似寻常人家那么随意,常常要迎来送往,招朋待友,所以年节时一向会留员工在家帮忙。当然,是否留下加班全看个人自愿,即便是冲着那三倍加班费,也不会有人心存抱怨。
在孟家工作的主厨甜点师司机花匠等人,林林总总也有十来个,大多都是本地人,这会儿都在有条不紊地忙碌着,处处张灯结彩,洋溢着新年新气象。
顾白月用轮椅推着季如兰,同孟宴臣并肩走过,家政阿姨钱嫂率先跑过来打招呼,还没说话就是眼眶一红:“回来了。”
付闻樱再讲究规矩体统,这会儿也软了心肠,十几年的交情不是假的,何况……
她总不能白得人家一个如花似玉的乖女儿。
一大桌子菜摆得满满当当,足足有六十八道,一家之主孟怀瑾同妻子付闻樱站在上首处,目光一一扫过下面卓然出众的孩子们,满足之情溢于言表,感叹地寄予大家长的期望,末了一人一个厚厚的大红包。
豪门世家出手就是阔绰。
顾白月受宠若惊:“我也有?”
孟怀瑾点头:“拿着吧,添添福气。”
奇怪的是季如兰似乎早就料到了这一幕,坦然自若地说:“快谢谢你孟叔叔。”
……
一到放假时间,肖亦骁就如同脱缰野马,彻底玩疯了,昨夜打游戏打到通宵,白天睡了一天,临到傍晚时分,佣人都开始摆碗筷了,他才打着哈欠下楼。
客厅摆着一堆礼物。
肖亦骁顶着鸡窝头,迷迷糊糊地问:“谁送的?”
“你付阿姨。”
肖亦骁如同被人掐住脖子,一蹦三尺高:“谁?!”
“你要死啊,再这么一惊一乍的,看我不抽你。”肖爸爸捂着胸口说完,自己也觉得纳闷,“奇怪,她今年怎么这么客气,送你的新年礼物照往年翻了一番。”
肖亦骁勃然变色,梗着脖子嚷嚷:“你们干嘛啊!付阿姨过来送礼物不知道叫我一声吗?怎么能随随便便就收人家东西!再说了,我付姨人精似的,她的东西那是能白拿的吗?!”
肖爸爸抽出七匹狼:“臭小子,你跟谁横呢?!还喊你,你他妈睡得跟死猪一样,谁喊得醒你。”
抓着皮带一顿输出,揍得肖亦骁哭爹喊娘,鬼哭狼嚎,就这还杵着脑袋犟嘴:“还回去,快点还回去,付姨这是逼我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