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梧一路快马加鞭,将原本陪着他日袭千里的那匹枣红马都累得不行,这期间虽有诸多艰难险阻,绕了不少路,好在最后也顺利地为江知予寻到了家医馆。
深更半夜,医馆中大夫早已歇息,本不该打扰,可叶梧为了江知予,还是上前去拍了几下门。
没过多久,便有一老大夫披着外衣打开门走了出来,问道:“何事?”语气也没有半分不耐烦之意。
叶梧见他出来,便立即迎了上去,说道:“求您救救她罢。”
医者仁心,那大夫见叶梧背上背了个小姑娘,看她年纪与自家外孙女相仿,心生怜爱,于是立马将人迎到屋内,而后合上门,防止夜风入院。
他将叶梧引到了屋内,从他背上将江知予接过,平放在床榻上,接着替江知予开始诊治,没过一会儿,他又将他的妻子唤起,让她帮自己烧水熬药。
叶梧虽满心焦急,但他不敢表露半分,生怕再给那大夫添去负担,最后见那大夫施针毕,他在一旁轻声问了句,“先生,您跟我说实话,她——可还能熬得过今晚?”
那大夫摇摇头。
“这孩子本就体弱,又受了这么重大内伤,老夫已是竭尽全力,结果究竟如何,还是要看她自己的造化了,”接着他话锋一转,“老夫行医多年,别的不敢多说,但能跟你保证的是,只要能熬过今晚,她就能活。”
叶梧连忙点头道谢,可心中巨石却难以卸下。
那大夫虽然嘴上说着要看江知予自己的造化,却也一直守在她跟前寸步不离。
叶梧在一旁如坐针毡,度日如年。
他竟是从来都未曾觉得,原来时间是如此之漫长。
也不知过了多久,叶梧的眼前亮了起来,一户人家的公鸡打了鸣,树上的鸟雀扑扇着僵了一夜的翅膀,在窗边“叽叽喳喳”了起来。
天那边渐渐翻出了鱼肚白,月亮悄悄隐去,黑暗被光明一点一点地吞没。
叶梧一时间没缓过神来,只是呆呆地盯着窗外。
那大夫拍了拍叶梧的肩,跟他说了句,“小伙子,天亮了。”
叶梧这才回了魂般转过头来。
他自然知道那大夫这句话之下更深层的意思。
叶梧握着那大夫的手,千言万语堵在喉头,可他愣是说不出来一句话,最后自己在嘴里重复道:“天亮了,天亮了……”
不知为何,他眼角甚至有些湿润。
江知予,熬过来了。
她是江家留在这世上唯一的血脉。
江兄,您在天之灵,请保佑她此生再无磨难,平安顺遂。
那大夫的妻子烧好了水,端来一杯茶送到叶梧的跟前,对他说道:“我看你熬了这么一宿,滴水未沾,先喝一口吧。”
叶梧心中感激不尽,自是不会再拒绝她的好意。
他道了声谢,便接过来一饮而尽。
那老妇人劝他道:“不急,啊,慢慢喝,当心烫着——”话音未落,便见他将杯中的水喝了个干净,随后便说道,“我再去给你续上一杯。”
叶梧摇了摇头,道:“不用了不用了,不敢再劳烦,您快去歇息吧,今夜被我打搅,您前后忙了这么久,怕是一晚上都没合眼呢。”
那老妇人从他手里接过那个空茶杯,放下后,回来坐到他身边,说:“黄土埋了半截脖子的人了,这一晚上算不了什么的,倒是你,我看你眼下乌青,应是连着好长时间都没怎么睡好了,你才是更应该休息的。要不我替你在这儿守着,你去休息休息罢。反正这孩子现在虽无性命之忧,但一时半刻也醒不过来。你且放心地去,若是有什么情况,我再去叫你也不迟。”
叶梧回道:“多谢您的好意,但她还未醒来,我实在是不敢走开,即使是去休息了,怕也是睡不着的,还不如在这儿守着她,我还能安心些。”
老妇人知他心中所想,点点头不再劝他,而后笑着温声问道:“吓坏了吧?”
“心惊胆战,生怕再来迟一步——”
叶梧甚至不敢再想下去。
若是他晚来了一步呢?若是他没有寻到这家医馆呢?若是江知予没有挺过这一晚,他又该当怎么办?
多年后他下了地府,再见到江少游,又还有什么颜面去面对他、面对江家为国捐躯的满门忠烈。
老妇人宽慰似的拍了拍他的手说:“没事,都过去了,你看,这会儿风停了,天也亮了,太阳就快要出来了。”
叶梧听了她的话,往窗子那边看了过去,只见太阳渐渐从东边儿探了出来,云彩沾了它的红,闲散地一团一团地摊着,金光染了半边天。
“是了,太阳出来了。”
叶梧喃喃道。
老妇人突然又想到些什么,冲着叶梧说道:“对了,天气严寒,你家姑娘身上这衣裳实在是单薄了些,而且你看看,好些地方都烂了也脏了——恕我老婆子冒昧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