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末日过去。第二天,仍旧像往常一样,刷题,复习。季意却是感冒了。
连续几天,生理反应性地流眼泪和鼻涕。最后眼睛都肿成一条线了,季意发誓她以后都不想流眼泪了,太难受了。
这几天,也给了季意一个缓冲时间。季意想了很久,至少,他们都有在好好过自己的生活,那就希望他未来也很好很好,闪闪发光。
季意开始真正静下心来写题做试卷,话也变少了很多。朋友觉得奇怪,问她怎么跟换了个人似的。
她头也没抬:“现在这样是为了高考,为了我未来的幸福生活着想。比如我们现在说话的时间,都可以做一道大题了。”
朋友:“……”
她话很多嘛,季意真的越来越会阴阳怪气,含沙射影了。不过她确实也要为了她未来的美好日子而奋斗了。
寒假,学校只放了过年那几天假就又要去学校了。听说大年初一的时候都有人在学校自习。搞得一众人心慌的要死,卷死得了。
墙上的倒计时一天天变少,最后剩下了“0”。
6月6日,教室做考场。季意他们搬到了备用教室自习。
傍晚的时候,季意出去散心。教室里还有人在做题,余晖透过窗户,被分割成数条暖黄色光线,洒在书桌上,黑板上,像是一场快要结束的梦。
季意绕了学校一圈,操场,食堂,教学楼,宿舍楼,综合楼……想要把这一切都刻进脑海里。
天色渐暗,季意回了教室,只剩下几个人了。她拿了一支粉笔,在黑板的一角写下:高考加油,希望我们如偿所愿。
两天,语文数学,文综英语,一切都结束了。有人大喊解放了,有人把原先堆叠的试卷撕了往上扔,然后纸屑落在地上,好像下了场雪,但是很快被教导主任制止了。也有人在放声大哭,是压抑了很久的如释重负。
季意在教室收拾东西。她听见外面各种各样的声音,然后交织在一起,是属于少年的肆意傲然,散漫张扬,很多年后想起来都觉得难以忘怀。
这世上人声鼎沸,可少年会越过万人如海,衣角仍不染尘埃。希望他们一直拥有少年的干净纯粹,勇敢热忱。
高考成绩出来,季意正常发挥,报了丰宜的师范学校,选了汉语言专业。她想总要做一个对社会有用的人吧,她想去保护那些孩子的自尊和自信,像是好好拥抱当年的那个自己。叶璐则报了南和的医学院,选的护理专业。
人生总是有这么多巧合,曾经的人回来了,可是她要去往属于她的远方。
2013年7月底,季意在电脑上不小心点开了一份表格。好像是爸爸做的,前几天她记得他在帮镇上做什么事。
看了很久,原来是安平镇上这一届考上大学的人数,到时候好像会发奖金。每个人的名字和上的大学都在上面。
季意看到了陈木的名字,他上了北兴的一所高校。想想多年前他认真努力的样子,确实有资质。
也看到了陈耀的名字,他在南和的一所警察学院。
忽然想起多年前,那个时候上语文课,王老师问他们有什么梦想。陈耀第一个举了手,他说:“我以后要当警察,除暴安良,匡扶正义,为祖国和人民效力。”说完还挺直了背,向大家做了一个不怎么标准的敬礼。
恭喜啊,如偿所愿,梦想成真。
2013年,大一要放寒假前几天,季意所在专业的班长,一个女孩子过生日,邀请了她们宿舍到操场上聚餐,说人多热闹。
丰宜的天比较热,但十二月了还是比较冷的,操场上的风也很大。十几个女孩子疯疯闹闹,在操场上吃烧烤,唱生日歌,吃生日蛋糕,过后又玩起了真心话大冒险。
饮料瓶转向了季意的一个舍友,她选了真心话。不知道问什么,最后班长问了一句:“有没有曾经为之crush的人?”
女孩大大方方地开口:“当然,会骑马会射箭,怎么不会心动。”
然后一帮人开始起哄。季意没有参与游戏,坐在一旁喝饮料。
晚风吹起了她的发丝,带来了她的想念,却也从未及时带走她的思念。
2014年寒假,季意的父母离婚了,十几年的感情最后还是败给了生活。季意谁也没跟,她是个成年人了,想要过自己的生活。
除夕那晚,爆竹烟花声不断,她睡得很不安稳。做了一个断断续续的梦,梦里好像过完了她的一生,从孩童到少年,然后从中年到老年。
她睡不着了,睁开了眼,走到书桌旁。
季意坐了下来,打开了抽屉。里面是她曾经写过的日记本,还有那本毕业留念册。
她一本一本翻开,看着曾经的生活,曾经有关于他的字字句句。又突然想要确定什么,她打开手机,将那串早已熟稔于心的□□号输了进去,点击搜索。一个头像跳了出来,早已不再是太阳,而是一个情头。昵称也改为了: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