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卫南是个好孩子,至少在大人们眼中一向如此。做事认真,不太惹事,丢到哪里都让人放心。事实上也的确,就算是最不愿做的事,一旦交给他,他也会去尽量做好,很少有砸锅的时候。然而顾卫南如今觉得自己这种性格很要命,大人们的夸赞方向很坑爹。
陈诺好像也看出来了,从办公楼出来的时候,顾卫南绝望地想,他一定看出来我有强迫症了。
顾卫南心情郁闷地爬上宿舍楼四楼,没想到宿舍里还有惊喜等着他。刚进宿舍门他就愣了,只见满宿舍人的被子乱成一团,他自己好不容易折成的豆腐块也被无情地拆散了,在床上扭曲得像堆牛粪。
“草!这怎么了啊?怎么这样了!”顾卫南震惊地问。
许守峰看上去对他的失踪更震惊:“你到哪去了?我们刚下楼找你没找着,还以为你被外星人劫持了呢!”
顾卫南隐瞒了自己当着陈诺脱裤子擦药水的内-幕,简略地说:“哦,我在楼底下碰见队长,不小心跟他顶了句嘴,被叫去办公室了,这不刚放回来。——哎,谁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啊?”
“什么,你居然跟队长顶嘴了?不愧是班长!还能活着回来!”于冬冬一边在床上折腾被子一边惊叹,完全忽略他后面的问话。
随艺回头问:“你怎么就顶嘴了?队长你没把你怎么样吧?”
顾卫南笑着说:“没,我就问他凭什么特殊对待我,是不是因为背后说他了,结果他就把我叫办公室去批评教育了一顿。”
许守峰翻白眼:“你还真胆大!就算是真的那也没人会承认啊!”
顾卫南虽然有点不好意思承认陈诺称赞他的话,但觉得还是不能冤枉了陈诺,于是替他辩白说:“不是,他说要把我竖成队里的标杆,所以才加强训练的。”
“真的啊?”听了这话,果然好几人同时惊讶。
顾卫南看看自己舍友,更觉得不好意思:“大概他觉得我比较傻,不会偷懒吧,那些动作其实谁做还不都一样。”
“嗯,”于冬冬觉得有道理,同情地说,“你看别人能混就混过去了,也就你这么实诚,挺直了被他一次次往地上踹。”
随艺公正地说:“我觉得卫南动作做得确实好,被队长选出来当标兵也没错啊。再说军训班长和队长眼那么尖,动作做不好的还不是得重做,认真点也不一定吃亏嘛。”
“就是就是,”许守峰搂住顾卫南,“我们小南南是谁,班长啊,怎么也得比我们强点,他做的好也是我们班的骄傲嘛。”
顾卫南费劲地拖着两腿从许守峰胳肢窝底下逃开:“草,被你们一说我觉得我更傻帽了!你们别让人更郁闷了行不行?我腿都快被踹断了。”他转头看自己惨不忍睹的被子,“到底谁动我被子了?”
许守峰哪壶不开提哪壶:“别郁闷,说不定队长也看上你了呢,打是亲骂是爱。”
“我草,去你的!那我也看上你了,能‘亲亲’你不?”
“来嘛。”
顾卫南摘下帽子,照准许守峰的头一顿猛敲,许守峰躲闪的时候不小心坐床上,精心折了一半的被子又毁了。许守峰顿时泪奔,他大叫一声:“我不敢了!”赶紧去抢救被子了。
随艺这时把自己被子叠好了,起身跟顾卫南解释:“是队里检查内务,我们被子不合格,全被扔下楼了。你看看那是你的被子不是,我捡回来只拍了上面的土,也没来得及帮你整理。”
“谁这么缺德?”顾卫南问。
“谁?你记得昨天吃饭时,主动过来关心我们生活的几个教官吗?还笑眯眯的。”于冬冬激动地说,“靠!今天全变脸了,一进宿舍板着脸说:‘这算什么内务?’接着就命令后面的纠察战士把我们被子全扔下去了。然后他们还戴着白手套到处摸,柜子顶上,门框上,只要摸到一点灰,那脸色跟我们队长一样一样的。”
顾卫南叹口气,他已经没精力表示愤慨了,正要爬上床去叠被子。随艺叫住他,把自己被子放旁边的木凳:“我叠好了,你在我床上叠吧。”
顾卫南当下感激涕零,差点要去亲他:“随艺,你对我真好。”
随艺伸手推开他的头:“你可别吓我,跟许守峰学什么不好啊,学耍流氓。”
许守峰来劲了:“我怎么不好了?要不是我技术差,早帮小南南叠被子了。”
于冬冬叠完了被子,从上铺跳下来:“随艺你简直是天使,我都想选你当班长了。”
“什么,你要叛变?我这个班长没那么差吧?”顾卫南吃醋。
“现实点,我们全宿舍被子都是随艺捡回来的,班长你就算当了全校的标兵,我们的被子也还在楼下。”一舍友附和发话。
顾卫南瞪着他们:“你们不是选班长,是选苦力吧?”
“孺子——可教也。”于冬冬拉着长腔与舍友们相对点头。
“那我也选随艺。”顾卫南举手。